傍晚的霞光漫过落地窗，给客厅镀上了层琥珀色的暖光。
白钰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翻开的画册，目光却没落在纸上——
画册里是片绚烂的草莓花田，粉白的花瓣沾着露水，像他失忆前未完成的那幅画的延续，可他的注意力，全被厨房里传来的动静牵走了。
傅司涎在做饭。
这是白钰出院后，傅司涎第一次下厨。
以前听御宝说，傅司涎在公司是说一不二的“傅总”，回了家却总爱围着灶台转，尤其爱做白钰喜欢的草莓甜品。
此刻油烟机低低地嗡鸣，夹杂着刀具切碰砧板的轻响，还有傅司涎偶尔跟王妈低声请教的话语，琐碎，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白钰合上册子，赤着脚走到厨房门口。
傅司涎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正专注地给草莓去蒂。
夕阳落在他发顶，染出层柔软的金边，侧脸的轮廓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温和，完全褪去了商场上的凌厉。
“需要帮忙吗？”
白钰轻声问。
傅司涎回头，眼里瞬间漾开笑意，像投入石子的湖面：
“不用，你去坐着就好，很快就好。”
他顿了顿，拿起颗最大最红的草莓递过来，
“尝尝，刚洗的。”
白钰走过去，指尖接过草莓时，不小心碰到了傅司涎的指腹。
两人的手都带着点凉意，相触的瞬间却像有电流窜过，白钰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耳尖悄悄红了。
他咬了口草莓，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带着阳光的味道。
“很甜。”
“那就好。”
傅司涎看着他，眼神像浸了蜜，
“特意挑的，跟你以前总说的‘带露水的甜’一样。”
白钰没说话，只是低头慢慢啃着草莓。
他能感觉到傅司涎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不算灼热，却带着种沉甸甸的专注，像在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易碎的梦。
晚饭是草莓奶油意面，王妈说这是白钰以前最爱的一道菜。
傅司涎把盘子推到他面前时，还细心地撒了层草莓碎，红白相间，精致得像道艺术品。
“尝尝看，”
傅司涎有点紧张，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餐叉，
“不知道是不是你记的味道。”
白钰叉起一根面条，奶油的醇厚混着草莓的微酸，在嘴里化开。
味道很陌生，可舌尖传来的暖意，却让他想起某个模糊的片段——
好像也有这样一个傍晚，他坐在餐桌前，看着对面的人笨拙地给自己布菜，心里像揣了颗融化的草莓糖，甜得发胀。
“很好吃。”
白钰抬头，认真地看着傅司涎，
“和我……想象中的味道一样。”
傅司涎明显松了口气，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没再多说，只是安静地给白钰添面，偶尔替他擦掉嘴角沾到的奶油，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饭后，傅司涎在客厅打电话处理工作，白钰靠在沙发另一头看书。
落地灯的光晕圈住一小块区域，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坐着打电话，一个歪着看书，偶尔目光不经意地对上，又默契地移开，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草莓香，安静得像首慢歌。
傅司涎挂了电话，看到白钰正盯着书页出神，眉头微蹙，像是遇到了难题。
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声音放得很轻：
“怎么了？”
“没什么，”
白钰合上书，
“就是看到个词，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什么词？”
“ ‘经年’。”
白钰说，
“书上说 ‘经年相伴，岁月温柔’ ，好像……在哪听过你说类似的话。”
傅司涎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那是他们结婚五周年时，他在白钰的画集扉页写的话：
“愿与君经年相伴，看遍草莓花开，岁月温柔。”他以为白钰早忘了，没想到……
“是我说过，”
傅司涎的声音有点哑，他伸出手，轻轻握住白钰放在膝上的手，
“在你画集里写的，你当时还笑我 ‘酸溜溜的，像没熟的草莓’。”
白钰的手指僵了僵，没有抽回。
傅司涎的手心很暖，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摩挲过他的指缝时，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傅司涎的手指很长，牢牢地包裹着他的，像在无声地承诺着什么。
“傅司涎，”
白钰的目光落在交握的手上，轻声问，
“我们……以前也常常这样吗？”
“嗯，”
傅司涎收紧手指，把他的手贴在自己掌心，
“看电视时会握着手，散步时会牵着，连睡觉……也总爱攥着你的手指。”
他顿了顿，补充道，
“怕你半夜踢被子，攥着你，就知道你还在。”
白钰的眼眶有点热。
他能想象出那样的画面，两个相爱的人依偎在深夜里，用最细微的触碰确认彼此的存在，简单，却踏实。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辰。
客厅里只开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傅司涎没有松开手，白钰也没有再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只剩下掌心传递的温度，和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草莓甜香。
白钰靠在沙发上，听着傅司涎平稳的呼吸声，突然觉得，失忆或许并不是件坏事。
至少，他有机会重新认识这个叫傅司涎的男人，从一次指尖的相触，一口草莓的清甜，一句笨拙的关心开始，慢慢拼凑出属于他们的、新的故事。
而傅司涎低头看着白钰安静的侧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慢慢来，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他重新记起，或者，让他重新爱上。
只要身边是他，慢一点，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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