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糕寄到的那天，顾若特意在午休时拿了几块去教室。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争执声。
“吴世勋你凭什么抢我东西？”车镇旭的声音带着火气，“那是济娜给我的限量版球鞋！”
吴世勋靠在桌沿，手里把玩着一个鞋盒，眼皮都没抬：“她不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吵死了。”吴世勋皱眉，随手把鞋盒扔回给车镇旭，视线不经意间扫到门口的顾若，顿了顿，“什么东西？”
顾若手里的小盒子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她把盒子递过去：“我朋友寄来的桂花糕，你们要尝尝吗？”
白济娜眼睛一亮，率先拿了一块：“哇！是中国的点心吗？闻着好香！”
车镇旭也凑过来抢，吴世勋却没动。顾若看他没反应，拿起一块递到他面前，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尝尝吧，挺甜的。”顾若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吴世勋盯着那块桂花糕看了两秒，接过来塞进嘴里。清甜的香气在舌尖散开，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奶给他做过类似的点心，只是后来再也没吃过了。
“好吃吗？”顾若仰着脸问他，眼睛亮晶晶的。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耳根却悄悄红了。
这一幕被刚走进来的徐道言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走到顾若身边，递过一份文件：“学生会要统计留学生信息，你填一下。”
顾若接过笔，低头填写的时候，徐道言的目光落在她握着笔的手上——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透着健康的粉色。他想起三年前在上海，她穿着芭蕾舞鞋站在舞台上，足尖轻点时，脚踝的线条像易碎的瓷器。
“填好了。”顾若把文件递回去，徐道言却没立刻接，反而问：“周六有空吗？学校附近有个芭蕾舞展，我这里多了一张票。”
顾若还没回答，就被吴世勋打断：“没空。”
所有人都看向他。吴世勋站起身，走到顾若身边，语气硬邦邦的：“周六要去画室。”
“画室？”白济娜一脸疑惑，“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碰画笔了吗？”
吴世勋没理她，只是看着顾若：“上次的樱花树没画完。”
顾若想起美术课上那幅画，轻轻点了点头：“好啊。”
徐道言握着文件的手指紧了紧，脸上却依旧平静：“那真可惜，下次吧。”
周六的画室在一栋老式建筑的顶楼，推开天窗就能看到整片天空。吴世勋搬来两个画架，顾若发现他准备的颜料里，有和她眼睛颜色很像的浅棕色。
“画什么？”她问。
吴世勋指了指她：“你。”
顾若吓了一跳：“我、我站着吗？”
“坐着就好。”他把椅子搬到窗边，阳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随便动。”
他画画的时候很安静，只有画笔摩擦画布的沙沙声。顾若起初有些拘谨，后来渐渐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云。
“你为什么不爱说话？”她忽然问。
吴世勋的笔顿了顿：“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这样，别人会觉得你很难接近。”顾若转头看他，“就像……裹着一层冰。”
他抬眼看她，目光很深：“那你觉得，冰下面是什么？”
顾若想了想，认真地说：“也许是岩浆？看着冷，其实很烫。”
吴世勋的嘴角这次没藏住，实实在在地弯了一下。像冰雪初融，瞬间亮了整个画室。
傍晚离开画室时，遇到了来接白济娜的车镇旭。车镇旭看到他们一起走出来，眼睛都瞪圆了：“你们俩居然单独待了一天？”
白济娜从车里探出头，冲顾若招手：“若若！我妈做了参鸡汤，去我家吃啊！”
饭桌上，白济娜的妈妈拉着顾若的手，笑得特别亲切：“早就听济娜说你了，果然是个漂亮孩子。你妈妈彩妍最近忙坏了吧？上次见她还是在时装周呢。”
顾若刚想回答，手机就响了。是沈慕白发来的照片，他站在故宫的红墙下，比着剪刀手：“若若你看，我来北京出差啦，这里的红墙跟你一样好看。”
车镇旭凑过来看了一眼，撇撇嘴：“这小子谁啊，一天到晚找你。”
“我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顾若笑着回复消息，“他对我很好。”
“能有我对你好？”车镇旭拍着胸脯，被白济娜一脚踹在腿上。
“吃你的饭！”白济娜瞪了他一眼，又悄悄对顾若说，“别理他，他就是吃醋了——不过是吃沈慕白的醋，还是吃吴世勋的，我就不知道了。”
顾若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吴世勋，他正低头喝汤，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不出情绪。
晚上回家的路上，吴世勋骑着摩托送她。顾若坐在后座，轻轻抓着他的衣角。风从耳边吹过，她忽然想起什么，凑近他的耳边问：“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摩托猛地刹车，顾若差点撞上去。吴世勋转过头，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眼神亮得惊人。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是。”
顾若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她刚想说话，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徐道言。
“顾若，你妈妈公司好像出了点事。”徐道言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我在财经新闻上看到的，朴社长被卷入了合作纠纷……”
顾若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抬头看向吴世勋，发现他的脸色也变了——刚才还亮着的眼神，瞬间又覆上了一层冰。
“我知道了，谢谢你。”顾若挂了电话，声音有些发颤，“我得去公司找我妈妈。”
吴世勋没说话，只是掉转车头，摩托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朝着三星大厦的方向疾驰而去。夜风吹起顾若的长发，她看着吴世勋挺直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层看似坚硬的冰壳下，或许藏着比岩浆更滚烫的东西。而她平静的生活，好像真的要迎来一场风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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