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你

这下，日记本上很久都没有出现新的字迹。林小满盯着那片空白，心跳得厉害。怎么了？难道对话突然中断了？还是沈砚也和她一样，被这不可思议的事实惊呆了？

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再回复的时候，一行新的字迹慢慢浮现出来，笔画比之前要轻了很多，好像写字的人用尽了力气：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跳。帮忙？她能帮一个十年前的人什么忙？

她握着钢笔，迟迟没有下笔。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如果她真的能和十年前的沈砚对话，那她能改变什么吗？还是说，这只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幻觉？

窗外的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图书馆里静悄悄的，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

最终，她在日记本上写下："你说。"

这一次，字迹几乎是立刻就出现了，仿佛那个叫沈砚的男生一直在等着她的回复：

"明天下午放学后，老槐树下...会有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麻烦你...能不能去看看她是谁？十年后...她还好吗？"

林小满看着那行字，愣住了。老槐树下的女生？穿白色连衣裙？这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突然想起沈砚最后一篇日记："看到老槐树下站着个女生，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抱着几本书...阳光从树叶缝里漏下来，落在她头发上，金灿灿的。"

原来...他一直记得那个女生。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有点酸，有点涩，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握着钢笔的手指悬在纸页上方，久久没有落下。

就在这时，图书馆楼下传来了管理员张老师的声音："同学，都快闭馆了，收拾一下准备走吧。"

林小满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有点暗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把书架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竟然在这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她慌忙看向日记本，沈砚还在等她的回复吗？可是她该怎么回答？说她会去看？还是说这太荒谬了她做不到？

楼下又传来张老师的催促声："同学？听到了吗？要锁门了！"

"知道了！"林小满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手忙脚乱地合上日记本，鬼使神差地把它塞进了自己的书包。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怕被别人发现这个秘密，也许是...还想继续这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她胡乱地把作业和书塞进书包，拉上拉链，抓起书包就往楼下跑。经过管理员柜台时，张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小林啊，今天怎么待到这么晚？"

"啊...写作业太投入了，没注意时间。"林小满的脸有点红，下意识地把书包往身后藏了藏。

"下次别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张老师笑了笑，没再多问。

林小满"嗯"了一声，匆匆跑出了图书馆。傍晚的秋风有点凉，吹在脸上让她清醒了不少。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爬满爬山虎的小楼，三楼最里面的窗户已经暗了下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吗？还是她因为太孤独，产生了这样奇怪的幻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书包里的日记本，硬硬的一本，确实在那里。

明天下午...老槐树下...

她要不要去看看？那个十年前让沈砚念念不忘的女生，到底是谁？十年后的现在，她又在哪里？

林小满抱着书包，站在学校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心里乱成一团麻。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图书馆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是跨越了时空的重叠。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书包带，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不管这一切是不是幻觉，她决定了——明天下午，她要去老槐树下看看。

暮色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老长，林小满踩着自己忽前忽后的影子往家走。书包里的日记本像是块烙铁，隔着帆布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她攥紧了书包带，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帆布鞋在人行道上蹭出嚓嚓的声响。

路过校门口小卖部时，老板娘探出头招呼："小满，今天不买冰棍啦？"

林小满脚步一顿，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常去的冰柜。她摇摇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不了王阿姨，今天有点冷。"

"这丫头。"老板娘嘟囔着缩回店里。

晚风确实带了凉意，吹得路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林小满把脖子往校服领子里缩了缩，脑子却像团被猫抓乱的毛线——沈砚的字迹还带着墨水的清冽气息，"白色连衣裙"这四个字在脑海里飘来飘去，怎么也挥不散。

推开家门时，玄关的鞋架还是歪歪扭扭的。爸爸的公文包扔在沙发上，妈妈的高跟鞋东一只西一只。餐桌上罩着昨天没吃完的剩菜，玻璃罩上凝着层薄薄的水汽。

"我回来了。"她对着空荡荡的客厅说，声音在瓷砖地面上反弹回来，闷闷的。

没有人回应。冰箱上贴着张黄色便利贴，是妈妈娟秀的字迹："晚上自己煮速冻饺子，爸妈都要加班。"后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林小满把书包放在餐椅上，拉开冰箱门。速冻层的饺子只剩孤零零一袋，冰碴子沾在透明包装袋上，像撒了把碎玻璃。她盯着那袋饺子看了半晌，突然没了胃口。

书包里的日记本又在发烫了。

她抓起书包冲进自己房间，反手锁上门。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暖黄色的光。她把日记本从书包里掏出来，深蓝色的封面在灯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像是要撞破肋骨。林小满把日记本放在桌上，指尖悬在封面上方，迟迟不敢碰下去。万一...万一白天的一切真的是幻觉呢？万一打开之后什么都没有呢？

台灯的光晕落在"岁月留痕"四个字上，金粉脱落的痕迹像道浅浅的伤疤。她想起沈砚写的"老张还在教书吗"，想起自己数学卷子上那个鲜红的58分，老张揪着她耳朵说"林小满你是不是也想跟沈砚一样混日子"的场景突然冒了出来。

沈砚...老张说过这个名字？

林小满猛地睁大眼睛。上周数学课后，老张拿着她的试卷站在讲台上训话："你们以为现在成绩差没关系？十年前有个叫沈砚的学生，比你们还聪明，就是不肯用功，最后..."后面的话她当时光顾着掉眼泪没听清，现在想来，老张说的沈砚，会不会就是日记本的主人？

她的手指终于落在了封面上，皮革的触感比下午更凉了些。深吸一口气，翻开——还是停留在最后那一页。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林小满的目光往下移，她写的"你说"旁边，不知何时又多了几行字，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写上去：

"她明天会穿白色连衣裙，梳马尾辫，抱着三本习题册。好像是...数学和物理。"

"图书馆闭馆了，你走了吗？"

"喂？还在吗？"

这几行字的笔迹越来越急促，最后那个"吗"字的最后一笔甚至划破了纸页。林小满仿佛能看到十年前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趴在同样的橡木书桌上，笔尖悬在日记本上方，焦急地等待着一个来自未来的回应。

钢笔尖在纸上划出第一道痕迹时，林小满的手抖得厉害。墨水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像颗凝固的眼泪。

"我在。我明天会去看。"

字迹刚落下，对面的空白处立刻浮现出新的文字，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用告诉她我的名字，就看看她是谁，叫什么名字。"\

"十年后...她还在江城吗？"

林小满咬住下唇，台灯的光映在日记本上，把她的影子和那些不断浮现的字迹重叠在一起。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让十年前的男生如此牵挂的女生，后来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写道，"我明天去看。"

"谢谢你，林小满。"

这是沈砚第一次写下她的名字。钢笔字遒劲有力，却在"满"字的最后一横处顿了顿，墨迹稍微深了些，像是犹豫了很久。

林小满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好久，突然听见客厅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她吓得手忙脚乱，差点把日记本碰到地上。

"小满？睡了吗？"是妈妈的声音。

"没...马上睡！"她慌忙把日记本塞进枕头底下，拉灭台灯，钻进被窝里。心脏在被子里跳得震天响，耳朵贴在枕头上，能清晰地听到床垫弹簧的吱呀声。

门被轻轻推开条缝，妈妈的声音飘进来："饺子吃了吗？"

"吃...吃了。"

"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脚步声渐渐远去，客厅的灯灭了。林小满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在墙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个字，又像个人。

枕头底下的日记本硌得她后脑勺生疼，却又舍不得拿出来。她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脑子里全是沈砚的字迹和那个素未谋面的白色连衣裙女生。

明天放学后，老槐树下。

她到底会不会出现？十年光阴，足以让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

林小满摸了摸枕头底下硬硬的日记本，指尖传来皮革的凉意。月光里，墙纸上的花纹慢慢模糊，变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树底下站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阳光从树叶缝里漏下来，落在她头发上，金灿灿的。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小满终于沉沉睡去。书包里的校服皱巴巴地团着，桌上的台灯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