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车像一座移动的孤岛，在深夜的高架桥上飞驰。隔绝了车外流光溢彩的都市和喧嚣，车厢内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
林薇背脊紧紧贴着冰凉的真皮座椅，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牌，指尖却无意识地绞着裙摆上一点细微的褶皱。刚才在休息室那个带着掠夺意味的吻，还有那句“公开吧”，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搅乱了七年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水面。
“怕了？”身旁传来张康乐的声音。他不知何时已经脱掉了那身挺括的礼服外套，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影帝奖杯被随意地放在脚边的地毯上，折射着窗外流动的光。
林薇没回头，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康乐，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刚拿奖，《藏海花》下周就要官宣你演张起灵，南派三叔亲自盯着，这个关头任何风吹草动……”
“风吹草动？”张康乐短促地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嘲的意味，“薇姐，狗仔手里拍到的，恐怕不只是‘草动’了。”
林薇猛地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张康乐解锁手机，屏幕冷白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一张高糊却极具冲击力的照片——正是几分钟前，金凤奖后台休息室，他把她按在门板上亲吻的侧影。拍摄角度刁钻，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着她，只能看见她无力垂落的一缕发丝和他紧扣在她腰侧、骨节分明的手。
“《新娱周刊》的王牌狗仔，老熟人了。”张康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开价这个数。”他比了个手势，是个足以让任何经纪人眼前一黑的数字，“买断。否则，明早全网头条。”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林薇太清楚这张照片的杀伤力。张康乐出道七年，零绯闻，顶着“最干净顶流”的光环，粉丝构成中女友粉比例惊人。而《藏海花》的张起灵，是无数书粉心中不染尘埃的神祇。这张照片一旦曝光，引发的塌方效应足以毁掉他刚刚攀上的事业巅峰。
“买。”林薇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经纪人的决断，“钱我想办法。绝对不能……”
“我不买。”张康乐打断她，语气平静，却像投下了一颗炸弹。
林薇愕然地看着他。
“七年了，薇姐。”他侧过身，目光像实质一样锁住她，“从那个连试镜词都说不出来的废物，到今天站在领奖台上，我每一步都按着你划的线走。你说要专注事业，好，我七年不碰感情；你说要维护人设，好，我在镜头前当个清心寡欲的神仙；你说《藏海花》是转型关键，我把自己关在健身房三个月，饿到胃出血就为了贴近张起灵的非人感……”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林薇心上。
“可我不是木偶！”他眼底终于翻涌起压抑已久的暗潮，“我是张康乐！一个会痛、会累、会…爱你的男人！那年在北海道，戒指被刮掉的时候，你手上全是血，还死死抓着我不放……从那一刻起，我就他妈不想再演了！”
车厢里只剩下他压抑的喘息声。窗外，巨大的广告牌飞速掠过，上面是他为某高奢腕表代言的巨幅海报，面容冷峻，眼神疏离，完美得像个假人。
林薇看着那道广告牌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看着他那双此刻只盛满自己倒影、不再掩饰疲惫和渴望的眼睛。七年来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中翻腾——他被媒体围攻时煞白却强撑的脸；他在《寒山》零下十几度的冰河里反复沉浮，冻到嘴唇发紫却对监视器后的她比“OK”的手势；他捧着人生第一个新人奖杯，在后台无人处抱着她，哽咽着说“薇姐，下次我拿影帝，一定光明正大站在你旁边”……
冰冷的经纪人面具，在这一刻裂开细纹。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挣扎被一种近乎悲壮的清明取代。
“好。”一个字，重若千钧。
张康乐瞳孔骤然收缩，像是不敢相信。
林薇没看他，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击。几秒后，张康乐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微博特别关注的提示音。
他低头，屏幕上跳出来自“经纪人林薇”的最新动态，只有一张照片和一行字。
照片是七年前，北电那间破旧排练厅的角落。青涩的张康乐满头大汗地瘫坐在地板上，仰头灌着矿泉水，而画面边缘，一只纤瘦却坚定有力的手，正将一瓶未开封的水递向他。阳光穿过高窗，正好落在那只手腕上，年轻而充满力量。
配文：【七年前递出的水，今天想讨个名分。@张康乐】
张康乐猛地抬头看向林薇。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此刻的惊涛骇浪。
下一秒，他夺过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几乎戳不准屏幕。几秒钟后，一条新微博引爆了全网——
张康乐 转发并评论：【还你一辈子。//@经纪人林薇：七年前递出的水，今天想讨个名分。@张康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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