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跌进密道时，后脑勺撞在石阶上。他扶着墙慢慢爬起来，青鸾已经落在肩头，翅膀扫过脸颊的触感像团温热的雾气。石壁还残留着门笛推他时的手印，指尖刚触到那片凹陷就泛起银光，像是某种未完成的印记。
脚步声在甬道里回响，每一步都踩在记忆碎片上。凌渊数着心跳往前走，数到第两百下时，冷汗已经浸透后背。蝙蝠群掠过头顶，尖啸声刺得耳膜发痛。青苔覆盖的墙壁渗出冰凉水珠，滴在脖颈上的瞬间，他想起门笛教剑时贴在身后的温度。
"你这人真是......"幻听般的声音突然响起，凌渊猛地转身，却只看见磷光石在潮湿空气里闪烁。青鸾忽然扑棱翅膀，羽毛倒映着幽蓝微光，像流动的星河洒在他掌心。
前方出现岔路时，石砖突然凹陷。凌渊脚下一空，整个人坠入幻境。等视线恢复清明，发现自己正站在训练场，海棠树的影子斜斜地铺在地上。
"我就这么让人讨厌？"熟悉的冷笑从头顶传来。凌渊抬头，看见门笛倒悬在树梢，银袍下摆垂落，剑鞘上的水珠一滴滴坠在他脸上。
这不是真的。凌渊咬破舌尖提醒自己。但当门笛跃下树梢，剑尖抵住他喉结时，那种真实的寒意还是让他呼吸停滞。
"喂，"幻影突然凑近，温热气息拂过耳廓，"你在发抖。"
凌渊猛地后退，后腰撞上树干。这个动作让幻境产生细微波纹，就像水面被风吹皱。他注意到树影的方向不对——真正的训练场此刻应该是晨光，而这里却是暮色。
幻象门笛突然笑了，笑容扭曲得诡异。他收剑转身，地上赫然躺着一具尸体。凌渊踉跄着上前，看清那张脸的瞬间，胃里翻江倒海。
"这就是你的选择。"幻影的声音变成魔影卫的狞笑。血泊中浮现出无数画面：门笛在暴雨中独自战斗，银袍被撕裂；他在厨房系围裙炒菜的侧影；还有那个深夜，门笛俯身帮他包扎伤口时，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朱砂痣。
青鸾突然啄醒凌渊。羽翼展开时浮现符文投影，与磷光石的光芒交织成网。凌渊这才发现空气中没有海棠花香，连幻境里的血腥味都是虚假的甜腻。
"门笛耳后有颗朱砂痣，"他喃喃自语，指尖按上幻影胸口。寒气顺着经脉蔓延，却在触及心脏前被一股暖流冲散，"你不知道这件事。"
幻境开始崩塌。凌渊抓住青鸾飞向光点，在坠落过程中看见玉简残片。某个刻着"青鸾引路"的碎片擦过手背，留下淡淡灼痕。
废墟中浮现出古老符文，与门笛剑柄上的纹路相似。青鸾啄食特定符号时，凌渊注意到那些图案会发光。当他割破手指涂抹在符文上，整个洞窟突然震动起来。
石台深处传来齿轮转动声，某段记忆碎片随之浮现：幼年门笛跪在祭坛前，有人将青鸾雏鸟放进他掌心。画面消失前，玉简碎裂，"守门人之约"四字在尘埃中闪烁。
秘道开启时的地动山摇惊醒了沉睡的毒瘴。青鸾振翅驱散黑雾，露出洞口外的荒野。天边泛起鱼肚白，凌渊驻足洞口，晨雾中回望密道深处。掌心的血痕与符文共鸣，隐隐发热。
荒野尽头，黑雾中的古塔忽隐忽现。塔顶闪过血红光芒时，凌渊握紧短剑。剑柄缠绕的布条已经染成暗红，那是昨日门笛为他包扎时留下的痕迹。
"等你回来。"他对着晨风轻声说，却听见身后传来相同的低语。转头望去，只有青鸾在枝头歪头看他，羽翼间漏下的阳光像撒了把碎金。
凌渊的手指悬在石壁的凹陷处，银光顺着指尖往上爬，像蛛网蔓延到掌心。青鸾忽然剧烈抖动羽毛，一股暖流顺着他的脊椎窜上来。他猛地缩回手，那片银光立即暗了下去。
甬道尽头传来窸窣声。凌渊贴着墙根挪过去，青鸾扑棱着翅膀挡在他身前。磷光石忽明忽暗，照出前方石砖上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有人拖着长剑走过。
"谁？"凌渊握紧短剑，剑柄上的布条被血浸得发硬。
回答他的是突然亮起的符文。整面石壁上的刻痕同时泛起幽蓝光芒，青鸾发出一声尖啸，振翅往他脸上扇风。凌渊闭眼时已向后跃开，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密室里。
石桌上躺着半截断剑。
剑刃漆黑如墨，断裂处却闪着暗红微光。凌渊伸手去碰，断刃突然嗡鸣起来。青鸾冲过去啄它，羽翼扫过剑身时溅起几点火星。
"别碰！"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凌渊猛地抬头，石壁顶端裂开一道缝隙。模糊的光影中，有人倒挂着朝下望。银袍下摆垂落，衣角绣着的青鸾纹样清晰可见。
"门笛？"凌渊喉头发紧。
那身影没应声，只是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剑刃映出凌渊的脸，他看见自己瞳孔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紫光。
断剑在桌上剧烈震动，发出尖锐啸叫。凌渊后退半步，脚底突然一空。青鸾叼住他衣领往边上拽，他摔进另一片黑暗时，听见断剑炸裂的声响。
尘埃落定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间更大的密室里。四壁嵌满发光晶石，正中央摆着个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
青鸾落在罗盘边缘，爪子轻点某颗凸起的星纹。凌渊凑近看，那些星纹竟和门笛剑柄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他伸手想摸，罗盘突然射出一道金光。金光擦过他手腕时，皮肤上浮现出淡淡印记。
密室开始震动，石壁缓缓分开。凌渊跟着青鸾穿过新出现的通道，来到一处地下溶洞。洞顶垂下无数钟乳石，每根底部都滴着荧光液体。
青鸾突然冲向某处岩壁，凌渊追过去，看见岩缝里卡着半块玉简。玉简表面浮着字迹："见青鸾者，即为......"
后半句被烧灼痕迹覆盖。凌渊刚碰到玉简，整座溶洞突然剧烈摇晃。钟乳石接连坠落，他抱着玉简往出口狂奔，背后传来山体塌陷的轰鸣。
青鸾在出口处接应，翅膀掀起一阵风帮他稳住身形。凌渊喘着气低头看玉简，发现烧焦处渗出一点血渍——和门笛昨日包扎他伤口时留下的血迹一模一样。
溶洞外传来脚步声。凌渊藏身暗处，看见几个黑衣人抬着担架经过。担架上的人蒙着脸，但露出的半截手腕缠着染血布条——正是他熟悉的那种缠法。
青鸾忽然发出急促鸣叫，凌渊这才发现那些人抬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昏迷的门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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