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贴着岩壁往阴影深处缩了缩。溶洞出口的夜风裹着水汽灌进来，他嗅到门笛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血腥气。青鸾忽然啄了啄他耳垂，翅膀扫过眼角时抖落几点磷光。

黑衣队伍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格外清晰。凌渊数到第七个呼吸，终于看清担架上那截缠着染血布条的手腕——是昨天夜里门笛替他包扎伤口时用的缠法。三圈半打结，末端藏在虎口下。

"寒玉床的气息..."青鸾的鸣叫震得他耳膜发麻。凌渊这才注意到担架下方垫着片泛蓝光的布料，每走一步都渗出细碎冰晶。当他看见门笛颈侧那颗朱砂痣时，喉头突然发紧。

记忆碎片从脑海深处浮起：暴雨夜门笛单手撑地挡在他身前，银袍被撕裂的下摆垂在腰际；厨房里那人握着锅铲转身时，围裙系带松垮垮垂在后腰；还有昨夜包扎伤口时，门笛锁骨处那颗朱砂痣随呼吸微微起伏...

"别动。"青鸾用翅膀遮住他眼睛。凌渊这才发现前方石壁上爬满暗红符文，几个守卫正倚着岩壁打盹。他贴着潮湿的地面往前挪，指尖不小心蹭到符文边缘，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山谷里飘着诡异的灯笼，像是漂浮的鬼火。凌渊躲在槐树后数着巡逻人的脚步，突然听见熟悉的金属刮擦声。那是门笛的剑！他循着声音望去，看见石殿门前立着两尊青铜兽首，口中衔着的剑鞘正是门笛惯用的制式。

青鸾忽然剧烈扑棱翅膀。凌渊本能地往旁边滚开，原先藏身的树干上赫然钉着根淬毒弩箭。他抬头望向殿门，发现兽首铜环正缓缓转动，某种古老机关正在启动。

当最后一道巡逻队走过时，凌渊猫腰钻进石殿。月光从穹顶缝隙漏下来，照亮中央的寒玉床。七道玄铁锁链贯穿门笛四肢与脖颈，在关节处烙着暗红符印。凌渊蹲在立柱阴影里，看见那人苍白的脸上还带着鞭痕。

回忆汹涌而来：训练场上，门笛俯身帮他纠正剑招时，朱砂痣几乎贴在他颈侧；密道里，那人掌心的温度透过符文传递过来；还有幻境中，剑尖抵住喉结时那人凑近耳边说的那句"你在发抖"...

"喂。"嘶哑的声音突然在背后炸响。凌渊转身时已经抽出短剑，却见斗篷男子手中匕首正抵着青鸾咽喉。那是个戴着蛇形面具的老者，袖口露出的皮肤布满青黑色纹路。

"你以为在救赎？"老者掀开门笛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这叛徒为了你，毁掉了整个东境分部！"

凌渊握剑的手一颤。记忆闪回溶洞幻境里的画面：暴雨中的门笛独自挥剑，银袍碎片随风飘散。他突然想起那个深夜，门笛一边包扎一边冷笑着说"你这人真是..."

"他若真该死，为何还要用寒玉床保住性命？"凌渊反手将短剑抵住对方手腕脉门。青鸾趁机挣脱，羽翼扫过门笛脸颊时，那人睫毛轻轻颤动。

蛇形面具发出尖笑："三年前他盗走青鸾令，今日不过是自投罗网。"老者话音未落，石壁符文突然亮起。凌渊脚下一空，整个人往寒玉床坠去。他本能地伸手支撑，手掌正按上门笛心口。

青鸾忽然发出清越长鸣。凌渊掌心浮现出与门笛耳后朱砂痣同源的印记，锁链符光顿时紊乱。两人同时睁开眼，四目相对的刹那，山崩地裂的轰鸣从地底传来。

"渊..."门笛呢喃着抬起被锁链勒出血痕的手腕。凌渊看见那颗朱砂痣开始发光，与自己掌心印记交相辉映。石殿穹顶簌簌落下碎石，青鸾振翅掀起狂风。

蛇形面具暴喝一声冲来。凌渊翻身跃起，短剑劈向最近的锁链。金属断裂声中，门笛猛地坐起身，七道锁链如活物般抽向四周。老者甩出袖中黑雾，却被突然暴涨的青鸾羽翼驱散。

"走！"门笛抓起凌渊手腕就往殿外冲。当他们踏出石阶的瞬间，整座石殿轰然塌陷。凌渊能清晰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和昨夜包扎时一样滚烫。

青鸾在头顶盘旋，羽毛洒落金光。身后传来蛇形面具的怒吼，但凌渊已经顾不上回头。门笛握着他手腕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把三天前幻境里没能抓住的机会补回来。

地面突然出现裂缝。凌渊脚下一空，下意识抓紧门笛。两人跌入深渊的瞬间，他看见门笛嘴角扬起熟悉的冷笑，就像第一次相遇时那样。

"这次不会丢下你了。"门笛的声音混着血珠溅在他耳畔。青鸾悲鸣响彻天地，朱砂痣的光芒与空间裂隙融为一体。凌渊最后看见的，是门笛眼中闪烁的星芒。

山风掠过断崖，凌渊的手腕被攥得生疼。他听见门笛说"这次不会丢下你了"，声音混着血沫，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空间裂隙在他们脚下旋转，朱砂痣的微光映照出门笛眼角的细纹。

青鸾发出尖锐鸣叫，羽翼洒落金光。凌渊感觉身体在急速下坠，掌心印记灼热如火。他看见门笛嘴角扬起冷笑，就像第一次相遇时那样。

"抓紧！"门笛低喝一声，凌渊的手腕突然传来刺痛。他低头看去，发现两人相握的手腕处浮现出相同的印记，正一明一暗地跳动。门笛的银袍在狂风中翻飞，露出锁骨下方新结的血痂。

地面在头顶迅速远去，裂隙深处涌出寒气。凌渊闻到门笛身上的檀香混着血腥味越来越浓，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低语："别相信...任何事...跟着我..."

黑衣人首领的怒吼从上方传来："你们逃不掉的！命运终将审判！"

青鸾的身影在裂隙中忽闪，羽毛洒落的金光形成屏障。凌渊感觉后颈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他抬头望向门笛，发现那人眼中闪烁着熟悉的星芒。

"渊..."门笛的声音带着笑意，"还记得那晚暴雨吗？"

凌渊心头一颤。记忆闪回溶洞幻境里的画面：暴雨中的门笛独自挥剑，银袍碎片随风飘散。他突然想起那个深夜，门笛一边包扎一边冷笑着说"你这人真是..."

裂隙深处传来轰鸣，一道白光闪过。凌渊只觉天旋地转，掌心的印记突然爆发出强光。他看见门笛的朱砂痣与自己的手腕印记遥相呼应，在黑暗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闭眼！"门笛低声警告。凌渊本能地闭上双眼，却听见耳边炸开清越的鸟鸣。他感觉身体撞上某种柔软的东西，然后是温暖的触感包裹全身。

当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雪地上。天空呈现出诡异的紫色，远处有巨大的树木直冲云霄。门笛倒在他身旁，银袍破损不堪。

"这是..."凌渊撑起身子，看见不远处漂浮着几块发光的石碑。

门笛艰难地坐起身，咳出一口血："看来赌对了。"

青鸾落在两人中间，羽毛不再发光。凌渊低头看着自己手腕的印记，发现它正在慢慢变淡。他转身扶住门笛，感受到对方身体的虚弱。

"为什么要救我？"凌渊轻声问。

门笛扯了扯嘴角："这个问题，不该现在问。"

远处传来异兽的嚎叫，打破了短暂的宁静。门笛猛地站起身，拉着凌渊往树林深处跑："先活下来再说。"

雪地上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未完待续】

囚影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