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
林缚靠在墙边,耳中突然捕捉到帐内极轻的声响,像是女帝模糊的呓语。他屏气凝神,却再难听清内容,可奇异的是,原本该有的困意消散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异常清醒。
这深夜静谧,他与女帝共处一殿,思绪不受控地飘远。从初入这陌生王朝的惊惶,到如今卷入女帝权谋漩涡,种种经历在脑海打转。想及白日里朝堂的波谲云诡,又念起女帝处理政务时的杀伐果决与暗藏的疲惫,林缚不自觉地又往帐幔方向瞥去,轻纱后那道身影,似有魔力,吸引他探究。
可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该有逾矩之举。林缚暗自苦笑,这大半夜不睡觉,难不成还能像在现代熬夜刷剧、玩游戏?眼下身处宫廷,稍有异动便是大祸。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缓缓阖上双眼,试图用绵长呼吸驱散纷杂念头,在这暗流涌动的寝殿里,勉强寻个休憩的缝隙 ,等待新的白昼,也等待未知的风云变幻 。
后半夜的静谧被突兀的声响撕裂。林缚猛然惊醒,入耳是类似宫廷瓷砖碎裂的轻响,神经瞬间绷紧——不会这么倒霉,遇上刺客了吧?
他迅速睁眼,黑暗中,一道黑衣身影正从高处缓缓跃下,动作隐在阴影里,却逃不过林缚的视线。几乎是条件反射,林缚暴起,如黑豹般扑出,凌厉一击直直轰向刺客面门。
刺客显然没料到守夜之人反应如此迅疾,躲避不及,被林缚打倒在地。林缚反手扣住刺客咽喉,压低声音怒喝:“何人指使!” 刺客挣扎几下,没了动静,林缚探鼻息,竟是被他一击震晕。
林缚心内仍有惊惶余韵,偏头看向帐幔,所幸帐内没再传出动静,想来女帝未被惊扰。他轻手轻脚拖走刺客,简单清理现场,又默默守回角落。
这一番变故后,林缚彻底没了困意,双眼牢牢盯着殿内动静,神经如弦紧绷。他明白,刺客出现绝非偶然,柳文彦同党、朝堂政敌…… 各方势力暗流在这一夜翻涌。可此刻,他只想护住帐内安睡的女帝,让她能暂避这波谲云诡,等天亮后,再将此事禀报,彻查究竟。
漫漫长夜,在林缚戒备的目光里缓缓流淌,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寝殿外传来守宫太监轻声换岗的动静,林缚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惊心动魄的一夜,总算护得女帝安好,而新的权谋博弈,又将随着天光乍破,拉开帷幕 。
黎明前最后一丝暗色还未褪去,帐幔内忽传来赵灵溪的传呼声,音色里带着晨起的慵懒与不容置疑。
青黛在外候了许久,听得传唤忙推门而入。晨光瞬间涌入殿内,她抬眼便撞见林缚守在角落,脚边还趴着个黑衣刺客,顿时瞳孔骤缩,惊呼差点脱口而出。
林缚瞬间警觉,抬手示意噤声,青黛忙咬住舌尖,强忍震撼屈膝行礼:“陛下,奴婢……”
帐幔微动,赵灵溪已坐起身,青丝半散,瞥见地上刺客时,眸中闪过冷厉,旋即恢复淡然:“如实说来。”
林缚便将后半夜遇刺经过简练回禀,末了垂首请罪:“臣护驾不周,惊了陛下。”
赵灵溪望向青黛:“去,传御林卫统领,把人带下去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青黛应声退下,临出门时,仍忍不住偷瞄林缚—— 这位大人,竟有这般本事,能在悄无声息间料理刺客,难怪得陛下重用。
殿内重归安静,赵灵溪倚在床头,指尖轻轻敲打车前子,似在思索。林缚立在原地,等着女帝发落。
“你倒是长进了。”赵灵溪忽而开口,“不过往后再遇这事,不必强撑,该叫人便叫人。”
林缚躬身:“臣怕扰了陛下安睡……”
“朕的安危,比安睡重要。”赵灵溪打断他,目光透过薄纱,与林缚对上,“你既入了这局,便得明白,有些险,得君臣共担。”
林缚心口一热,正要回话,却见赵灵溪又躺回榻上,闭目道:“退下吧,去歇会儿,天亮还有朝会。”
林缚再行礼,退出寝殿时,天边朝霞正盛。他望向巍峨宫墙,知道经过这一夜,自己与女帝、与这王朝的纠葛,又深了几分,而那些潜藏的暗流,终会在日光下,露出狰狞本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