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朝会的钟鼓声在宫道上回荡，林缚跟在赵灵溪身后，听着前面女帝裙摆扫过金砖地的轻响，心里头那点吐槽又冒了出来——这龙椅看着风光，坐上去怕是比坐针毡还难受，天天得跟一群老狐狸勾心斗角，换了他，怕是三天就得撂挑子。

刚踏进太和殿，殿内原本嗡嗡的议论声瞬间掐断，满朝文武齐刷刷跪下，山呼“陛下万岁”。林缚垂着眼，眼角余光瞥见几个老臣偷偷交换眼神，那点算计藏都藏不住。他在心里啧了一声：昨儿刚出了刺客，今儿个个还跟没事人似的，演技不去勾栏唱戏真是屈才了。

赵灵溪坐上龙椅，目光淡淡扫过众人：“都起来吧。”

待众人起身，她开门见山：“昨夜寝殿遇刺，刺客已擒，正在审问。”

殿内一片哗然，几个武将立刻出列请罪，说护卫不力。林缚站在角落，看着他们捶胸顿足的模样，暗自腹诽：早干嘛去了？现在请罪有什么用，真要查起来，谁也脱不了干系。

赵灵溪没理会他们的表演，话锋一转：“柳文彦及其党羽，昨夜已悉数落网。”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但抓了一个柳文彦，不代表天下太平。有些人，藏在暗处，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做着通敌叛国的勾当，真当朕查不出来？”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殿内瞬间安静，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林缚看见户部尚书的手悄悄攥紧了朝珠，吏部侍郎的额角渗出了细汗——看来这两位，心里头都有鬼。

“林缚。”赵灵溪忽然开口。

林缚心里一紧，连忙出列：“臣在。”

“你昨夜擒获刺客，又审过秦三，对这些事最清楚。”赵灵溪的声音透过大殿，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朕命你，与大理寺、刑部一同彻查此事，不管牵扯到谁，一律严查到底。”

这话一出，满朝皆惊。林缚自己都愣了

“陛下！”兵部尚书第一个出列，花白的胡子气得发抖，“此事万万不可！林缚不过是个……是个新晋的护卫，让他牵头查案，与大理寺、刑部同列，岂不是乱了规矩？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我大晏无人！”他边说边偷瞄林缚，那眼神跟看什么腌臜东西似的。

林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老顽固，规矩规矩，就知道守着你那破规矩。等真查出你兵部有内鬼，看你还能不能站在这儿说风凉话。

“王尚书此言差矣。”户部侍郎突然出列，对着赵灵溪躬身道，“林大人昨夜擒刺客于瞬息之间，可见其胆识过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何必拘泥于资历？”他说这话时，眼角余光瞟了瞟身旁的户部尚书——显然是想借着捧林缚，给自家上司添堵。

户部尚书果然脸色一沉，冷哼道：“胆识？不过是匹夫之勇！查案讲究的是法理依据、卷宗功底，他一个连《大晏律》都未必背全的人，能查出什么名堂？依老夫看，怕是要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内鬼闻风而逃！”

“张尚书这是怕了？”吏部一个年轻些的侍郎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讥讽，“难不成……张尚书与这刺客、柳文彦之流，有什么牵连？”

“你胡说八道什么！”户部尚书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那侍郎的鼻子就要骂娘，“老夫忠君爱国，岂是你这黄口小儿能污蔑的！”

“够了！”赵灵溪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吵嚷。她目光扫过众人，“吵够了？要不要朕给你们搬几张椅子，泡壶茶，让你们慢慢争论？”

殿内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再吭声。林缚站在角落，看得暗自咋舌——这群老家伙，前一秒还恨不得互相撕咬，女帝一句话就全蔫了，这变脸速度，不去学川剧真是可惜了。

“朕让林缚查案，自然有朕的道理。”赵灵溪缓缓开口，“他没资历，却有锐气；没根基，却少牵绊。正适合撕开这层遮羞布。”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户部尚书身上，“张尚书担心打草惊蛇？那朕倒要问问，这蛇藏在何处？是不是藏在某些人的府邸里，藏在某些人的账本里？”

张尚书的脸“唰”地白了，腿一软差点跪下。

“陛下，”大理寺卿这时慢悠悠地出列，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老臣并非质疑陛下的决定，只是此案牵连甚广，恐涉及前朝旧案、宗室旁支，若是林缚大人查起来……怕是力有不逮啊。不如由老臣牵头，让林缚大人从旁协助，既能保证查案稳妥，也能让他多学些东西，岂不两全其美？”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想把主导权抢过去。林缚在心里冷笑——老狐狸，想摘桃子？没那么容易。

“不必。”赵灵溪一口回绝，“林缚主查，大理寺、刑部必须全力配合，若有推诿懈怠者，以同罪论处。”

“陛下！”又有几个老臣同时出列，“此事万万不可啊！”“林缚年轻识浅，恐难当此任！”“还请陛下三思！”

一时间，殿内又吵成了一团。支持的、反对的、打圆场的，各路人马唇枪舌剑，唾沫星子差点没溅到龙椅上。林缚站在中间，像个被围观的靶子，听着这群人或明或暗地争斗，心里只剩吐槽：合着你们争论了半天，没一个人关心刺客是谁、内鬼在哪，全在这儿争谁来查案，这朝堂真是……精彩。

他甚至看见吏部侍郎偷偷给户部尚书使眼色，两人刚才还吵得脸红脖子粗，这会儿竟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看来，在“排挤自己”这件事上，这群老家伙倒是能达成一致。

“都闭嘴。”赵灵溪的声音冷得像冰，“朕的旨意，何时轮到你们置喙？”

她站起身，龙袍的衣摆在地砖上扫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却比任何呵斥都有威慑力。“林缚，”她看向林缚，目光锐利，“朕给你尚方宝剑，查案期间，先斩后奏。”

这话一出，满殿死寂。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林缚自己——尚方宝剑？这女帝是真敢啊！他这是要被架在火上烤，还是直接扔进油锅里炸？

林缚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躬身：“臣，谢陛下信任。”心里却在哀嚎：信任？这分明是把我往绝路上逼！这群老狐狸还不得把我拆了下锅？

赵灵溪没再看众人，转身走向殿后：“退朝。”

直到女帝的身影消失，殿内的大臣们才像是刚从冻僵的状态里缓过来，看向林缚的眼神，有震惊，有怨毒，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兵部尚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甩着袖子走了；户部尚书扶着额头，被下属搀着，脚步虚浮；大理寺卿则皮笑肉不笑地冲他拱了拱手，那笑容里的寒意，让林缚后背直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