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在太和殿站了半晌,直到殿内只剩下扫地的小太监,才拖着发沉的脚步往外走。刚到殿门口,就见青黛候在廊下,手里捧着个锦盒。
“林大人,陛下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青黛将锦盒递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说是查案能用得上。”
林缚打开一看,里头竟是块巴掌大的玉牌,刻着“督查”二字,边角镶着银丝,一看就不是凡品。他挑眉——女帝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要重点针对他?连身份牌都备好了,这是嫌他身上的靶子还不够显眼?
“替我谢陛下。”林缚把玉牌揣进怀里,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心里却更沉了几分。
刚走出没几步,就见大理寺卿的随从候在拐角,见了他便上前行礼:“林大人,我家大人说,午时在‘聚贤楼’备了薄宴,想与大人商议查案的章程,还请务必赏光。”
林缚心里冷笑——商议章程?怕不是鸿门宴吧。他摆了摆手:“替我谢过大理寺卿,只是陛下有旨,查案之事刻不容缓,宴席就免了。若有要事,不妨在衙署谈。”
随从脸色僵了僵,却不敢多言,只能躬身退下。
林缚看着他的背影,暗自琢磨——大理寺卿这是急着要给我个下马威?还是想趁机探探底?不管是哪样,这查案的第一步,怕是得先从这位“热心”的老狐狸开始。
他转身往刑部衙门走,打算先调齐柳文彦、秦三以及昨夜刺客的卷宗。刚到衙门口,就被守门的差役拦了下来。
“站住!刑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差役横眉立目,显然没认出他。
林缚掏出怀里的玉牌,差役看清上面的字,脸“唰”地白了,忙不迭地跪地磕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林大人恕罪!”
林缚没心思跟他计较,挥挥手让他起来:“把柳文彦、秦三的卷宗都调出来,送到我值房。还有昨夜那刺客的卷宗,也一并拿来。”
“是是是!”差役连滚带爬地往里跑。
林缚走进刑部大堂,见不少官员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眼神里满是探究和戒备。他心里叹了口气——得,往后在这儿怕是没安生日子过了。
刚坐下没多久,就见一个穿着从六品官服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拱手道:“下官刑部主事周明,见过林大人。奉部堂之命,协助大人查案。”
林缚打量着他——这人眼窝深陷,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倒不像个简单角色。他点点头:“周主事客气了,先把卷宗给我吧。”
周明应了声“是”,转身去取卷宗。林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刚才在太和殿,这位周主事就站在吏部侍郎身后,眼神一直没离开过自己。
这刑部,怕是也不干净。
正思忖着,周明捧着一摞卷宗回来,放在桌上:“林大人,所有卷宗都在这儿了。”
林缚翻开最上面的一本,正是秦三的供词。他仔细看着,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供词里提到,柳文彦曾在三个月前,与户部的一位主事见过面。而那位主事,正是户部尚书的远房侄子。
林缚指尖在“户部主事”四个字上敲了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这浑水的源头,倒是比想象中更容易摸到。
他抬眼看向周明,后者正低头整理文书,看似恭敬,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瞟他手里的卷宗。
“周主事,”林缚忽然开口,“三个月前,户部是不是有位主事告病辞官了?”
周明手一顿,随即笑道:“大人记性真好,确有此事。那位主事据说得了咳疾,回乡下养病去了。”
“哦?”林缚挑眉,“那他的卷宗,应该还在吧?”
周明的笑容僵了僵:“这……怕是得去户部查了,刑部这边只有备案。”
“那正好,”林缚合上卷宗,站起身,“咱们现在就去户部走走。”
周明脸色微变:“大人,现在去?怕是不太合适吧,张尚书刚退朝,说不定还在生气……”
“生气也得去,”林缚拿起玉牌,在手里掂了掂,“陛下的旨意,可等不得。”
他率先往外走,心里却在盘算——户部尚书刚才在殿上那副心虚的样子,再加上这突然“告病”的主事,这里头要是没鬼,他名字倒过来写。
周明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他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女帝把刀递到了他手里,他总得试试,这刀能不能劈开这深宫里的层层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