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几乎是凭着本能侧身躲闪,刀锋擦着他的衣襟划过,带起一阵寒意。他借着转身的力道,手肘狠狠撞向对方胸口,只听“闷”的一声,黑影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潮湿的墙壁上。
地窖里的油灯被气流掀得剧烈摇晃,昏黄的光忽明忽暗,照亮了来者的脸——竟是大理寺卿身边那个看似木讷的随从!
“果然是你。”林缚盯着他,心里瞬间清明。大理寺卿上午还假惺惺设宴,下午就派人来灭口,这老狐狸的动作倒是快。
随从没说话,眼神狠戾如狼,握紧刀柄又冲了上来。林缚不敢怠慢,侧身避开劈来的刀,反手抓住对方手腕,两人在狭窄的地窖里缠斗起来。
张启山吓得缩在角落,抖得像筛糠,嘴里胡乱喊着:“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缚被他吵得心烦,一脚踹向随从膝盖,趁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夺过刀反手架在他脖子上:“说!谁派你来的?”
随从梗着脖子,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没人派我来,只是……见不得某些人坏了规矩。”话音刚落,他突然猛地撞向刀锋,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林缚愣了一下,没料到他竟如此决绝。再探鼻息时,人已经没气了。
“疯了……都是疯子……”张启山瘫在地上,眼神涣散。
林缚皱眉看着地上的尸体,心里暗骂——这又是一条死线索。他抬头看向梯子口,周明刚才的惊呼戛然而止,怕是也出事了。
“你在这儿待着,敢动一步,这刀就给你用。”林缚把刀扔在张启山面前,转身顺着梯子爬上去。
刚探出脑袋,就见周明被两个黑衣人按在地上,嘴里塞着布,正拼命挣扎。而不远处,刚才被他打晕的那个汉子倒在地上,额头全是血,显然是被灭口了。
“动作挺快。”林缚冷笑一声,抽出腰间防身的短刀,突然从地窖里跃出,一刀划向左边黑衣人的后颈。
黑衣人没防备,惨叫一声倒下。另一个人见状,松开周明就来砍他。林缚避开刀锋,矮身扫腿,将对方绊倒在地,短刀抵住他咽喉:“谁的人?”
黑衣人眼神闪烁,刚要开口,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还有御林卫的呼喊:“大人!我们来了!”
黑衣人脸色一变,猛地咬碎嘴里的东西,嘴角溢出黑血,转眼就没了气息。
林缚暗骂一声晦气,踢开尸体,上前解开周明身上的绳子。周明吐掉嘴里的布,大口喘着气,看向林缚的眼神里满是惊魂未定:“大、大人……吓死我了……”
“看来盯上咱们的人不少。”林缚望着御林卫赶来的方向,心里却清楚——这御林卫来得太巧,怕是有人在暗中盯着,既想灭口,又想看看他能查出多少。
御林卫统领翻身下马,看到地上的尸体,脸色微变:“林大人,您没事吧?”
“托你的福,还活着。”林缚瞥了他一眼,“把张启山带回去,还有这些尸体,一并带回刑部验尸。”
“是。”统领不敢多问,挥手让人照办。
林缚看着他们押着失魂落魄的张启山离开,又看了看周明:“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周明点点头,腿却还在抖:“能、能走。”
“那就跟上。”林缚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却暖不了半分。他低头看了看沾着血的袖口,心里那点吐槽的力气都没了——这查案哪是渡劫,分明是在鬼门关来回蹦跶。
回到刑部时,天已经擦黑。林缚把张启山交给狱卒看管,又让人把卷宗和验尸的事交代清楚,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值房走。
刚进门,就见青黛坐在他常坐的椅子上,手里捧着本书,见他进来,合上书起身:“大人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林缚皱眉,他现在见着谁都觉得可疑。
“陛下让奴婢在这儿等您,说您查案辛苦,让奴婢给您弄了些吃的。”青黛指了指桌上的食盒,“还热着呢。”
林缚看着她,忽然问:“御林卫是你叫来的?”
青黛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奴婢只是按陛下的吩咐来送吃的,御林卫的事,奴婢不知道。”
林缚盯着她的眼睛,没看出什么破绽,只好作罢:“替我谢陛下。”
青黛笑了笑:“陛下还说,若是张启山招了,让您不必急着审,先歇一晚,明日一早带他进宫面圣。”
“知道了。”林缚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还卧着个荷包蛋。他确实饿坏了,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青黛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说:“大人,这宫里的路不好走,您……多加小心。”
林缚动作一顿,抬头看她,见她眼神里竟有几分真切的担忧,心里莫名一动。他含糊地“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青黛没再说话,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林缚吃完面,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脑子里乱糟糟的。户部尚书、大理寺卿、神秘的黑衣人、还有来得蹊跷的御林卫……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他就像个棋子,被人推着往前走,却看不清下棋的人是谁。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走到桌前,铺开纸,开始写今日的查案记录。不管背后是谁,至少他手里现在有张启山这个活口,还有那些没来得及细看的卷宗。
烛火跳动,映着他专注的侧脸。值房外,夜色渐浓,而这深宫的棋局,才刚刚显露出最危险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