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半宿,天快亮时才歇。周子舒醒得早,披衣推窗,见廊下积了薄薄一层雪,温客行的房门还关着,想来又熬夜看话本了。
他转身去了厨房,灶上煨着的粥刚好冒了热气。盛粥时,指尖触到碗沿的温度,忽然想起温客行昨晚念叨着想吃糖包。周子舒啧了声,骂自己多事,手却没停,从面缸里舀了面,温水和好,又找出罐红糖,笨拙地捏了几个歪歪扭扭的糖包,上锅蒸着。
温客行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时,正撞见周子舒把糖包往盘里捡。“哟,周大美人亲自下厨?”他凑过去,鼻尖动了动,“糖包?”
“成岭念叨了几天,”周子舒把盘子往他面前一推,语气硬邦邦的,“赶紧吃,凉了噎死你。”
温客行拿起一个,咬了小口,红糖汁烫得他嘶嘶吸气,眼里却亮得很。“甜!”他含糊不清地说,见周子舒转身要走,忽然拽住他袖子,把咬过的糖包往他嘴边送,“你尝尝?”
周子舒皱眉躲开:“拿开,脏死了。”可等温客行低头继续吃时,他却没立刻走,站在一旁看着,见对方吃得脸颊鼓鼓的,像只偷食的松鼠,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
下午温客行要去后山扫雪——说是扫雪,实则想堆个雪人逗成岭玩。周子舒见他只穿了件夹袄,往他怀里塞了个暖炉:“拿着,冻死在外头没人捞你。”
暖炉是铜制的,带着周子舒掌心的温度。温客行揣着暖炉往山上走,雪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却觉得那点暖意顺着心口往四肢蔓延。等他堆好个歪头雪人跑回来,见周子舒正站在廊下看雪,手里捏着个酒葫芦,没喝,就那么攥着。
“阿絮你看!”温客行献宝似的指,“像不像你?”
周子舒瞥了眼那雪人——脑袋歪着,脖子上还围着条红围巾,是温客行自己的。他嗤笑:“丑死了。”却在温客行转身拍雪时,悄悄把手里的酒葫芦递过去,“喝点?暖身子。”
温客行接过来,喝了一大口,酒液辛辣,暖意却比暖炉更甚。他看着周子舒转身时被风吹起的衣袂,忽然觉得这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