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才会有人知道,恨和爱都是一片灰败下扭曲的在意”
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可能是因为一片雨点潮湿中,总有水会遗落在我的脸颊两边,让我忽的清醒。
今天是太阳落下的第365天。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一片阴沉里,我忽然想起来有人好似被我遗忘在记忆里了。
她?
我忘记了。
从太阳消失的那天,我就一直住在这一片森林了。
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没有人烟,也没有什么生息在里面。只有偶然在夜晚听见一声悠扬的鸟鸣时,我才恍惚意识到我并不是一个人。
大自然的生存很奇怪。
每个生物都在为不知道名的理由促使自己活下去。
为了吃食,为了繁衍,或者只是为了两个月的阳光能够照耀在自己身上。
我?
我是为了看见太阳。
但太阳已经葬在坟墓里了。
太阳不是谁。太阳确实不是谁。
她是我一生中最恨的人。
是曾经交好最后目视为敌的俗套故事,是两颗心都在跳动时,一颗心脏的战栗和停止。
她背叛了我,我杀了她。
“我们就此扯平”
这是她说的话。
或许扯平了吧,但我还是恨她。
或许是怪我自己怎么一刀就了解她,也或许是怪为什么她怎么一刀就死了。
我总觉得她死得太轻松了。
她的生前很喜欢玫瑰,也说过死后一定要拿玫瑰花来祭奠她。
在我们还没有分开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不是你来送我呢?”
她当时冲我笑,笑得很开心“比起送别人花,我更喜欢收花”
我不知道回她什么,只能说撇撇嘴佯装不在意“这花可不好收”
她哈哈笑了几声
的确是一语成谶了。我的确捧着玫瑰花站在她坟墓前。
蹲下身把花放下,我盯着墓碑上的照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里没有人,没有人注意我拿着一捧玫瑰来上坟。
“我恨你”我说,害怕她听不见,我凑近墓碑又说了句“很恨你”
离开时,风刮的很大。我原本扣在头上的帽子被吹飞了。周围都是树杈,帽子猛的飞起,飞到一个极高的树杈上。
我思考了一阵,最后还是望着帽子的方向离开了。
离开后下了雨,一点一点冲刷过我来的痕迹。一直到很久,只剩下墓碑旁被雨水冲刷过得鲜艳的玫瑰花。
半夜忽然又惊醒了,抹了抹脸,连带着手心忽然湿润了。
今晚雨停了,窗外是静谧的月亮。
我坐起身,忽然又想起来很多事情。便一下沉默了。
我忽然想起,其实不是我杀了她。
她也没对我说过就此扯平。
夜间的风吹得有些冷,把烟雾吹得七零八落。我不擅长借烟消愁,只是看见烟雾飘散的时候,我会忽然想起她。
会突然回忆起来我平日里所痛恨的声音,会突然回想起来我平日里所厌恶的外貌。
我不喜欢烟,她却喜欢。
她短暂的人生里香烟是不可或缺的,我略有年长的一生却只点过两次。
一次她死的那天凌晨,一次是现在有些寂寞的晚上。
我记得那天,她自己冲上来撞上我的刀口,从腹部溢出的鲜血侵染了我们之间的角落。我听见了我的心跳声,还听见了她的喘息声。
她对我说
“求你…别原谅我…”
然后,眼睛就失去了神采。
心脏莫名的绞痛起来,我爬下床,看见窗子外静谧的森林和已经有了些许偏移的月亮。
缓缓的走出门,门口是土地是一片湿润,没走出几步就已经全是泥了。
我不知道我走出门是要去哪里,但是我好像又知道我要往哪里去。一直走到一个拐角处,看见她的坟墓时,我心里才有了答案。
玫瑰花还在那里,我有些疲惫坐在花旁边,但并没有靠在墓碑上。
墓碑上的纹路一点点延伸到地面上,我盯着看了一会,猜测这应该是大理石。
此时的月光很明显,尽管是晚上却不算特别暗,我凑近墓碑,看上面的字。
“挚友季瑀”
要是我们,是挚友就好了。
我合上眼靠在墓碑上
“我恨你”
“特别恨你”
黑暗中帽子掉了下来,在墓碑的平台上轱辘转了一个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