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她】

【第七章·桂湖底 她与她】

60秒倒计时，像一柄悬在动脉上的刀。

张海祈左胸的枪尖未再推进，血珠却顺着刃缘滚成细线，滴在铜铃上，发出极轻的“嗒”。

舱内，宛肆荣的睫毛在水中掀动，像被风吹皱的桂影。

她隔着淡金色液体，缓慢伸出手，掌心贴上舱壁。

两人的掌心隔着一层玻璃、一段心跳、一个世界，却第一次真正对齐。

【00:00:59】

宛肆荣的唇形在水泡里清晰可见——

“海祈，把枪放下。”

张海祈却摇头，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权限清零，我会变成0003。

你得活着，替我接管这座城。”

宛肆荣眸色一黯，指尖在玻璃上划出一道水痕，像要把字写进她的骨血：

“没有你，城只是废墟。”

【00:00:45】

培养舱外壁忽然弹出机械臂，银白指节扣住张海祈的肩。

系统女声不带温度：

【检测到管理员生命体征下降，强制终止同步。】

枪尖被一股外力拔离，血溅成弧。

张海祈踉跄半步，反手抓住机械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滚！”

她另一只手已掏出短铳，一枪轰碎机械腕关节。

火花迸溅，警报声撕裂空气。

【00:00:32】

舱内液面骤降，宛肆荣坠落，膝盖重重磕在舱底。

舱门弹开，她跌进张海祈怀里，浑身湿透，长发黏在苍白侧脸。

张海祈单膝跪地，抱她入怀，掌心覆在她后心，声音发颤却坚定：“呼吸。”

宛肆荣的指尖揪住她衣领，指节青白：“我……没力气了。”

话音未落，血腥味涌上喉头，她偏头吐出一口暗红，溅在铜铃上，像给锈迹重新上了釉。

【00:00:18】

地面震动，整座花房废墟开始塌陷。

穹顶玻璃炸裂，湖水倒灌，却在距两人头顶三米处骤然凝滞——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暂停。

水幕背后，凌秋的声音终于出现，带着叹息：

“真遗憾，你们错过了最后的温柔。”

水幕中浮现他的投影，黑轮椅、长刀、笑意不达眼底。

“0003号，”他看向张海祈，“欢迎成为我的新容器。”

【00:00:09】

宛肆荣忽然抬手，指尖勾住张海祈颈后的发丝，迫使她低头。

极轻极轻的一吻，落在她唇角——

带着血，带着冰，带着十年未说出口的滚烫。

张海祈瞳孔骤缩，听见她贴在耳边的气音：

“活下去，然后带我回家。”

【00:00:00】

倒计时归零。

水幕轰然坠落。

却在触及两人之前，铜铃发出一声裂响——

锈迹剥落，铃身绽开成无数光屑，在空中重新拼合为一柄半透明钥匙。

钥匙尖端，亮起一行细小的新编号：

【0002　宛肆荣　临时管理员权限：∞】

凌秋的投影被白光撕碎，发出短促的尖啸。

塌陷的废墟定格，湖水逆流，时间像被倒带的胶片。

宛肆荣的手腕浮现一圈淡金色光带，与她瞳孔同频闪烁。

她抬手，掌心向下，轻声道：

“权限回收。”

整座新乐园倏然安静。

高楼归位，霓虹熄灭，机械人偶垂首，电车静止。

风停了，雪停了，心跳也停了。

唯有她腕间的光带，像黎明前最后一盏灯。

宛肆荣侧头，看向张海祈，唇色苍白却带着笑：

“现在，轮到我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