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潮水一样涌来，又退去。我睁开眼时，喉咙里泛着血腥味。眼皮重得像铁片，勉强撑开一条缝，看到的是灰蒙蒙的天，晨雾还没散尽。

身体疼得要命。左肩的伤口还在流血，左腿被封魔阵灼伤的地方像是有火在烧。最要命的是胸口，那股躁动的感觉更强烈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想要冲出来。

"林大哥...你别吓我们..."

顾清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蹲在我身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张了张嘴，想说句什么，却发现嗓子干得发不出声音。

一只手轻轻托起我的头。淡淡的药香钻进鼻子里。是白灵。她用布巾蘸了水，小心地润着我的嘴唇。

"先别说话。"她的声音很轻，"你的伤口还没处理，魔核又在躁动。"

魔核。这个词让我心里一紧。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像是听到了召唤，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我闷哼一声，手指不自觉地蜷缩。顾明就站在我脚边，他后退了一小步，眼神里带着担忧和...害怕？

"别过来..."我想警告他们，但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魔气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涌，皮肤下能感觉到那种灼热。

白灵皱起眉头，手按在我的胸口。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她的掌心传进来，暂时压住了躁动。但她额头上已经见汗了。

"你们先走。"我咬牙挤出几个字，"把我关进地牢..."

"不行！"顾清立刻反对，"你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待着多危险！"

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已经长出了黑色的利爪，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痕。

顾清倒吸一口冷气，却没有挣扎。她的眼泪落在我手背上，温温的。

这一滴泪像是浇在了火上。我瞳孔骤缩，松开手的手势比抓上去时还急。指甲划过她的手腕，留下几道血痕。

"林大哥！"顾明惊叫起来。

我喘着粗气，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体内的魔气像是要撕裂我的经脉，但顾清的眼泪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记忆突然闪现。原主林煜死前的画面：两个孩子躲在角落里，他跪在地上捂着肚子，血从指缝里不断涌出。他最后看了一眼姐弟俩，嘴角扯出一个笑...

"快退开！"白灵突然厉声喝道。

她手中的符咒亮起金光，顾家姐弟被掀翻在地。我感觉胸口像被火燎一样疼，皮肤下浮现出黑色的纹路。

"苍夜！"白灵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是魔王，不是什么管事！"

"闭嘴..."我咬着牙，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皮肤开始发烫，黑色纹路像蛛网一样蔓延。

顾清突然爬起来，扑到我跟前。她的眼泪还在流，但脸上没有一丝恐惧。

"林大哥..."她伸手捧住我的脸，"看着我。"

我别过脸，不敢看她的眼睛。可她固执地把我的脸扳回来，额头轻轻抵在我额头上。

"你说过会保护我们的。"她的声音哽咽，"现在怎么反而怕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那股躁动的力量突然一顿。

"就是啊，林大哥。"顾明也凑过来，声音有点发抖但很坚定，"你说过要把宅子重新修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我眼前一片模糊。分不清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手慢慢松开脖子，黑色纹路一点点褪去。

白灵趁机将一张符咒贴在我胸口。凉意渗进去，总算压住了魔核的躁动。

我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看着颤抖的双手，对顾清低吼："离我远点。"

"不要。"她倔强地摇头，"我知道你不想伤害我们。"

我苦笑了一下。这个傻丫头，根本不明白刚才有多危险。如果不是她那句话唤醒了原主的记忆，我可能真的会...

"把我关进地牢。"我又重复了一遍，"下次再这样，谁靠近就死。"

"那样只会加速反噬。"白灵摇头，"魔核需要稳定的情绪，关进阴暗的地牢只会让它更躁动。"

"那你说怎么办？"顾明抱着姐姐，眼里还含着泪，"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受折磨吧？"

白灵没说话。她低头看着我胸口的符咒，若有所思。

我听到她低声自语："果然和预言中的一样..."

"什么预言？"顾清立刻追问。

"没什么。"白灵抬头，"先把他带回去吧。我会想办法压制魔核。"

回去的路上，顾清坚持要背着我。她说我太重，她背不动，可还是执意要试试。

"你这丫头..."我骂了一句，却没拒绝。

阳光终于穿透晨雾。我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听着她平稳的心跳。体内的躁动似乎也跟着安静了一些。

"林大哥..."她突然开口，"不管你是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愣了一下。这话听着耳熟。好像三年前，那个背叛我的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但不一样。顾清的眼神很干净，没有半点杂质。

"傻瓜。"我轻声说，"等下一次魔核躁动，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会的。"她固执地摇头，"我说过要相信你，就会一直相信。"

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远处传来鸟鸣声，一切仿佛都很平静。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刚才的躁动只是个开始，下一次会更猛烈。

而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未完待续\]我盯着树梢间漏下的光斑，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白灵的符咒贴在胸口，凉意渗进皮肤，却压不住底下翻涌的躁动。

"再喝点药。"她把瓷碗递到我嘴边。苦涩的味道让我皱眉，还是仰头灌了下去。

顾清蹲在旁边剥橘子。果皮撕开时溅出几滴汁水，她缩了缩肩膀，手背蹭到我的绷带上。

"对...对不起。"她小声说。

我想笑。这丫头总是这样，连剥个水果都要道歉。但喉咙里堵着什么，笑不出来。

远处传来脚步声。顾明抱着一叠衣服跑来，额头上全是汗："林大哥，我给你带了新衬衣..."

话音未落，我突然剧烈咳嗽。胸口像被人塞了团烧红的铁丝，五脏六腑都在抽搐。指尖发麻，黑色的纹路又开始浮现。

"快退！"白灵往后跳开两步，掌心已经凝出金光。

顾清愣在原地。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脖子上蔓延的黑线，嘴唇抖得厉害。

我想喊她躲开，声音却被喘息吞没。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指甲已经变成漆黑的利爪。

"姐！"顾明拽着她的胳膊往后拖。橘子滚落在地，汁水溅到我的脚边。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抬头看见顾清的脸，近得能看清她睫毛上的泪珠。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双手捧着我的脸。

"看着我。"她说。

我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暂时清醒了些。可她的体温，她的眼泪，她急促的心跳，都在推着我往深渊走。

"求你..."她额头抵着我的，"别丢下我们。"

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画面闪现：暴雨夜，泥泞中跪着的男人。他捂着肚子，血从指缝往外冒。两个孩子躲在墙角发抖，女人举着火把步步紧逼。

"林大哥！"顾明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甩开顾清，指甲划过自己的手臂。剧痛让我保持清醒，黑色纹路却在加速扩散。白灵的符咒开始发烫，像烙铁一样贴在胸口。

"苍夜！"白灵厉喝，"看着我！你是魔王，不是什么管家！"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碎了最后一道防线。瞳孔骤然收缩，喉间溢出低吼。魔气冲破封印，如洪水决堤。

顾清扑过来的时候，我正要挥出利爪。她的手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林煜不会伤害我们的。"她哭着说，"你说过要教我使剑..."

我瞳孔剧烈震颤。这个名字，这句承诺，像一道光刺破黑暗。

利爪停在她鼻尖前。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她脸上，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放开..."

"不放。"她死死抓着我，"你答应过要带我们去看海..."

顾明也凑上来，两只手按在我背上："宅子还没修好呢，林大哥不能走。"

体内两种力量激烈交锋。魔核在咆哮，原主的记忆在燃烧。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白灵的符咒突然亮起金光。我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顾清被我带翻在地，鼻尖蹭到我的下巴。

"没事的。"她眼泪还在流，手却稳稳扶着我，"林大哥撑住..."

我喘着粗气，看着她发红的手腕。那里有三道浅痕，是我的指甲留下的。

远处传来鸟叫声，阳光透过树叶照在我们身上。风吹过，带来潮湿的泥土味。

白灵收起失效的符咒，低声说："这样不行。"

我知道她说得对。刚才那一瞬间，如果不是原主的记忆，我可能已经...

"把我关进地牢。"我第三次说。

"不要。"顾清把脸埋在我颈窝，"我冷。"

我僵住。三年前，那个人也是这样说的。他说怕冷，要我抱着睡。结果趁我睡着，一刀捅进了我心脏。

"放开。"我推开她，声音比刀子还冷。

她踉跄着后退，手还往前抓了一下。我看到她眼里的惊慌，和那个背叛者最后的表情重叠在一起。

"林大哥..."她伸手想拉我。

我站起身，魔气缠绕在周身："再靠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