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完马步,雾尧的双腿早已酸胀不堪,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晨白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擦吧,歇会儿再练剑招。”
雾尧接过帕子,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才发现晨白的指尖带着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他低头擦汗时,雪球不知从哪儿叼来朵小雏菊,放在他脚边,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花。
“这狐狸倒是机灵。”晨白看着雪球,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雪球舒服地眯起眼,竟得寸进尺地爬上他的膝头,蜷成团不动了。
雾尧看得有些发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晨白对除了剑谱之外的东西露出纵容。
晨白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轻咳一声:“别偷懒,看剑。”
话音未落,晨白手中的木剑已如白蛇出洞,挽出朵剑花。
阳光透过剑影落在地上,碎成点点金斑。他的动作不快,却每一招都精准利落,带着大道至简的韵味。
雾尧看得入神,仿佛看见书页上的文字都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凌厉的剑气。
“看清楚了?”晨白收剑而立。
雾尧点头,拿起木剑模仿起来。
起初动作生涩,总在转身时踉跄,晨白便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腕纠正姿势。
晨白的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雾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起伏,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手腕再稳些。”晨白的声音落在耳畔,带着淡淡的灵力波动,“气沉丹田,剑随心动。”
不知练了多久,雾尧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手臂酸得几乎抬不起来。
晨白终于喊停,递给了他一瓶丹药:“这是凝神丹,能缓解疲劳。”
雾尧刚接过药瓶,就见凤青灯提着食盒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正是凤青灯的二哥凤润修。
“小不点儿,我给你带了点心!”凤青灯把食盒往石桌上一放,看见晨白时愣了愣,随即行礼,“战神殿下也在啊。”
凤润修跟着作揖:“殿下。”他脸色有些苍白,却始终带着温和的笑。
晨白微微颔首,目光在凤润修的袖口停顿了一瞬——那里隐约能看见斑驳的痕迹。“凤二殿下来访,是有要事?”
凤润修温和一笑:“只是听闻青灯总来打扰令徒,特来道谢。
”说着从袖中取出个锦盒,“这点薄礼,还望殿下笑纳。”
晨白没接,只道:“青灯与雾尧是朋友,不必客气。”
凤青灯早已拉着雾尧打开了食盒,里面是精致的桂花糕和杏仁酥。
“快尝尝,这是我姨娘新做的。”她塞了块桂花糕到雾尧嘴里,又拿起一块想喂雪球,却被小狐狸躲开了——小家伙正赖在雾尧膝头,对点心毫无兴趣。
凤润修看着妹妹和雾尧说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转而对晨白道:“实不相瞒,此次前来,还想求殿下一件事。”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润修修炼时走火入魔,伤及经脉,听闻战神殿有修复经脉的秘法,不知殿下能否……”
晨白眉头微蹙:“经脉受损非同小可,秘法需以自身灵力为引,稍有不慎便会反噬。”
凤润修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几分:“我明白,只是……”
“师尊可以试试!”雾尧忽然开口。
他想起药池中的暖意,想起晨白指尖的灵力如何安抚他躁动的气息,“师尊的灵力很温和,或许能行。”
晨白看了雾尧一眼,沉默片刻,对凤润修道:“三日后你来战神殿,我为你试试。”
凤润修又惊又喜,连忙道谢:“多谢殿下!”
凤青灯也欢呼起来:“太好了二哥!”
送走凤家兄妹后,晨白看着雾尧:“你倒是会替别人做决定。”
雾尧捏了捏手中的桂花糕:“凤二殿下看起来是好人。”
而且,他不想再看到有人像雾琳那样,被命运逼得身不由己。
晨白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膝头的雪球放到雾尧怀里:“今日就练到这里,回去休息吧。”
夜里,雾尧坐在窗边修炼,雪球趴在他脚边打盹。
忽然,储物戒里的衔霄剑发出轻鸣,剑身隐隐发烫。
他取出剑来,只见剑身上的纹路竟亮起微光,像是在指引着什么。
“怎么了?”雾尧轻抚剑身,忽然想起那日与野猪精缠斗时,晨白的剑也是这般光芒。难道这剑与晨白有关?
正思索着,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雾尧握紧剑柄,却见晨白站在窗外,月光落在他手中的剑谱上,映出“斩月剑法”四个字。
“睡不着?”晨白推窗而入,“这剑法适合你,拿去看看。”
雾尧接过剑谱,指尖触到书页时,忽然听见衔霄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剑身竟与剑谱上的纹路隐隐呼应。
晨白也注意到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剑……”
“它叫衔霄。”雾尧轻声道,“是师尊给的储物戒里的。”
晨白看着那把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曾在万剑冢见过一把同名的古剑,据说认主后便会自行隐匿,没想到竟在雾尧手中。
“衔霄乃上古神剑,认主后会与主人心意相通,看来它很认可你。”
雾尧轻抚剑身,忽然明白为何第一次见这剑时,会觉得亲切——那是与晨白相似的气息,清冷中藏着温柔。
接下来的三日,晨白每日都亲自指导雾尧剑法。
衔霄剑在他手中愈发灵动,有时甚至能自主避开晨白的攻击,惹得晨白都忍不住道:“你这剑,倒比你机灵。”
三日后,凤润修如期而至。晨白将他带到密室,雾尧就在外面等着,雪球蜷在他怀里,时不时蹭蹭他的下巴。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的门终于打开。晨白走出来,脸色有些苍白,凤润修跟在后面,脸色却红润了许多,气息也平稳了。
“多谢殿下!”凤润修深深作揖,眼中满是感激。
晨白摆了摆手:“经脉已稳,后续还需好生调养。”
送走凤润修后,雾尧看着晨白苍白的脸色,从储物戒里拿出凝神丹:“师尊,你吃这个。”
晨白接过丹药,指尖触到雾尧的手,忽然想起楚谭玉说的红线。
那根红得发黑的线,此刻似乎正随着两人的触碰,微微发烫。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无事。”
夜里,雾尧被衔霄剑的轻鸣吵醒。他走出房间,看见晨白站在庭院的桂树下,月光洒在他身上,竟有些落寞。
“师尊?”
晨白回头,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怎么醒了?”
“衔霄在叫我。”雾尧走到他身边,抬头时正撞见晨白的目光。
那目光很深,像藏着一片星海,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明日,我带你去军营历练。”晨白忽然道。
雾尧愣了愣:“军营?”
“嗯,”晨白望着天上的月亮,“那里能让你更快成长。”
他顿了顿,声音很轻,“有些事,逃避无用,只能面对。”
雾尧想起那些枪林弹雨的过往,想起雾琳扣动扳机的瞬间,握紧了手中的衔霄剑。“我知道了,师尊。”
晨白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忽然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动作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去吧,早点休息。”
雾尧回到房间时,心跳仍未平复。他摸着被晨白揉过的头发,忽然觉得,或许重生这一遭,不只是为了自己活一次。
那些藏在冷硬外壳下的温柔,那些在月光下悄然滋生的牵绊,或许才是他真正的救赎。
窗外的桂树沙沙作响,雪球不知何时醒了,蹭了蹭他的手心。
雾尧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狐狸,又看了看桌上的斩月剑谱,嘴角微微扬起。
不管前路有多少风雨,至少此刻,他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