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军营的飞舟破开云层时，雾尧指尖的衔霄剑忽然发出轻鸣。剑身在阳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剑穗上的银线随气流飘动，像极了晨白常穿的月白锦袍的流苏。
“到了。”晨白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飞舟下方，连绵的营垒如钢铁巨龙盘踞在荒原上，黑色的“战”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那是与魔族常年对峙留下的印记。
军营的校尉早已候在空地上，见到晨白立刻单膝跪地：“末将参见战神殿下！”他目光扫过雾尧时，在衔霄剑上停顿了一瞬，显然认出了这柄上古神剑。
晨白扶起他：“雾尧在此历练，按军中规矩来即可。”
“可是殿下，他……”校尉看着雾尧尚且单薄的身形，欲言又止。
“无妨。”晨白看向雾尧，“用你的剑告诉他们，你配留在这里。”
雾尧握紧衔霄剑，剑身瞬间发出清越的鸣响。他向前一步，剑尖斜指地面，灵力灌注下，剑身上浮现出繁复的金色纹路：“请指教。”
校尉眼中闪过讶异，抽出腰间长刀：“末将李虎，得罪了！”
刀风裹挟着黄沙劈来，雾尧却不闪不避，待刀锋距眉心三寸时，手腕轻转。衔霄剑如灵蛇出洞，顺着刀身滑上，剑脊精准地磕在李虎的虎口。长刀脱手而出，插进远处的沙地，剑身还在嗡嗡震颤。
李虎呆立原地，随即单膝跪地：“末将佩服！”
晨白看着雾尧收剑的动作，眼底掠过一丝赞许，转身对李虎道：“他便编入你的小队，从斥候做起。”
斥候的日子远比想象中艰苦。每日寅时就得起身，带着干粮深入荒原探查魔族踪迹，归来时往往已是深夜。第一次执行任务，雾尧就遇到了魔族的巡逻队。
那是三个长着蝙蝠翅膀的魔族，利爪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雾尧躲在巨石后，握紧衔霄剑——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真正的魔族，掌心竟沁出了汗。
“人类的小崽子？”领头的魔族嗅了嗅鼻子，翅膀拍动着卷起风沙，“正好当点心。”
雾尧不再犹豫，衔霄剑出鞘的瞬间，金色剑气如瀑布倾泻。他记得晨白教的“斩月式”，剑尖划过一道清冷的弧线，精准地斩向魔族的翅膀。那魔族惨叫一声，翅膀被划开一道血口，黑色的血液溅在沙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另外两个魔族见状扑来，利爪抓向他的咽喉。雾尧矮身避开，剑随身走，如陀螺般旋转一周，剑气将两个魔族逼退。他趁机跃上巨石，借着月光看清魔族的弱点——胸口的血色晶石。
“就是现在！”雾尧纵身跃起，衔霄剑凝聚起全身灵力，化作一道流光，直刺领头魔族的胸口。晶石碎裂的声音清脆，那魔族的身体瞬间化作黑烟消散。
剩下两个魔族见状溃散，雾尧却没有追击。他拄着剑喘息，手臂因过度用力而颤抖，掌心的老茧裂开，渗出血珠与剑柄上的纹路相融。衔霄剑发出兴奋的鸣响，剑身的金光愈发璀璨。
回到军营时，天已微亮。李虎见他带着一身血气归来，递过一壶烈酒：“好小子，第一次单独出任务就有收获。”
雾尧接过酒壶，却没有喝，只是用酒擦拭剑身。酒精遇到黑色血迹，泛起白色泡沫，他忽然想起从前用消毒水清理伤口的日子，眼神暗了暗。
“在想什么？”晨白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身上还带着军务的寒气。
“在想……魔族为什么要入侵。”雾尧轻声道。
晨白走到他身边，望着荒原尽头的黑雾：“魔族以吞噬生灵灵力为生，他们的世界早已枯竭。”他顿了顿，“但并非所有魔族都嗜杀，就像并非所有人类都良善。”
雾尧抬头看他，忽然明白晨白为何总在夜深人静时翻看古籍——他在寻找能让两族和平共处的方法。
接下来的日子，雾尧的剑法日渐精进。他跟着小队深入魔族领地探查，学会了在黑雾中辨别方向，在魔气侵蚀前凝聚灵力防护。有次遭遇魔族突袭，他为了掩护队友，左肩被魔刃划伤，魔气顺着伤口蔓延，疼得他几乎握不住剑。
是衔霄剑忽然爆发出强烈的金光，将魔气逼退。他才发现，这柄剑不仅能斩杀魔族，还能净化魔气。
夜里，晨白来给他处理伤口。他的动作依旧轻柔，指尖触到伤口时，灵力如清泉般涌入，驱散残留的魔气。“这剑……比我想象中更特殊。”
“它好像很懂我。”雾尧轻声道，看着衔霄剑在晨白手中乖巧地躺着，不像平时那般活泼。
晨白的指尖在剑柄上的纹路停顿一瞬，那里刻着上古符文，与他佩剑上的印记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司命说的“命格奇特”，心中疑窦更甚，却只是道：“好好待它。”
一个月后，魔族发动大规模进攻。黑雾笼罩了半个荒原，魔将的咆哮声震得营垒的旗帜簌簌作响。晨白身披玄甲立于阵前，银枪直指黑雾：“众将士听令，随我破阵！”
雾尧站在步兵阵列中，握紧衔霄剑。他看到晨白如一道白光冲进黑雾，枪出如龙，将魔将的头颅挑飞。魔族的血液溅在他的甲胄上，却丝毫掩不住他的锋芒。
“跟我上！”李虎大喊着冲锋，雾尧紧随其后。衔霄剑在他手中化作金色长虹，所过之处，魔气溃散，魔族倒地。他不再刻意避开要害——这些魔族刚刚吞噬了两个年轻的士兵，他们的鲜血还在沙地上温热。
混战中，一个长着九个头颅的魔怪突然从地底钻出，利爪拍向晨白的后背。雾尧瞳孔骤缩，想也没想便冲过去，用身体挡住了那一击。
“噗——”利爪穿透了他的左肩，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雾尧却死死抓住魔怪的爪子，用尽全力将衔霄剑刺进它的眼睛。
“雾尧！”晨白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他回身一枪刺穿魔怪的心脏，黑色的血液喷了他满脸。他抱起倒在地上的雾尧，声音颤抖，“撑住！我带你回去！”
雾尧看着他焦急的脸，忽然笑了，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晨白的甲胄：“师尊……我没事……”
意识模糊前，他感觉到晨白的灵力疯狂涌入体内，还有衔霄剑紧紧贴着他的掌心，发出悲鸣般的鸣响。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战神殿的床上，雪球正趴在他的胸口打盹。晨白坐在床边，眼下有浓重的青黑，见他醒来，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却又立刻板起脸：“谁让你逞英雄的？”
“我不想……看到师尊受伤。”雾尧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晨白的动作僵了僵，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塞进他手里：“这是聚灵佩，以后不许再离身。”玉佩上刻着与衔霄剑相同的符文，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
雾尧握紧玉佩，忽然想起楚谭玉说的红线。他看着晨白近在咫尺的脸，心跳莫名快了起来，连忙移开目光，却没看到晨白落在他脸上的、带着一丝无奈与温柔的眼神。
窗外的阳光正好，衔霄剑靠在床头，剑身的金光柔和，像是在守护着它的主人。雾尧知道，军营的历练让他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而身边这个人，正一点点照亮他曾经漆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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