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尧在战神殿养伤的日子，晨白几乎每日都会来。有时是送来新的剑谱，有时只是坐在窗边看他练剑，一言不发，却让整个房间都染上淡淡的暖意。神族的宫殿向来清冷，晨白的存在，像一缕暖阳，悄悄融化了殿内的寒霜。
这日雾尧正对着铜镜查看肩伤，结痂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痒，说明神族的自愈力正在发挥作用，快要痊愈了。他刚转身，就见晨白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古朴的木盒。
“恢复得不错。”晨白走进来，将木盒放在桌上，“这是‘淬灵水’，神族特制的疗伤圣物，泡一泡能让伤口不留疤痕。”
雾尧打开木盒，里面的液体泛着莹润的蓝光，散发着清冽的草木香，还夹杂着淡淡的神力气息。“多谢师尊。”他忽然想起在军营时，晨白为他包扎伤口的样子，耳根微微发烫。神族向来注重仪态，这般亲近的举动，于他而言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晨白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喉结微动：“今日司命来了，说你的命格有了新的变化。”
“什么变化？”雾尧追问。他一直好奇自己为何能重生，又为何会在神族的世界遇到晨白。
晨白却避开了他的目光：“司命说……与我有关。”他顿了顿，声音低沉，“等你伤好，我带你去见他。”神族的命格向来与天地法则相连，雾尧的重生本就违背常理，如今与晨白牵绊加深，背后定有玄机。
雾尧还想再问，雪球忽然从门外窜进来，嘴里叼着片桂花叶，径直跑到晨白脚边，用头蹭他的靴子。晨白弯腰将它捞起来，动作自然得不像平时那个冷硬的战神。
“这狐狸倒是越来越黏人了。”晨白挠了挠雪球的下巴，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尾巴在他手腕上扫来扫去。神族的神兽多是威严的龙凤，这般灵动的小狐狸，倒成了战神殿的稀罕物。
雾尧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晨白冰冷的外壳下，藏着一颗柔软的心。他想起李虎说的，战神殿下每次打完仗，都会悄悄去后山埋葬战死的神族士兵，哪怕是魔族的尸身，也会以符文净化后安葬。这份悲悯，在杀伐果断的神族将领中，格外难得。
“师尊，”雾尧忽然开口，“等我伤好，我们再去一趟军营吧。”
晨白挑眉：“怎么，还没受够苦？”神族的军营远比宫殿严苛，每日的灵力淬炼与阵法演练，对少年人而言并不轻松。
“不是，”雾尧认真道，“我想跟你学真正的战场阵法。李校尉说，你的‘周天阵’能以一敌百，是神族的不传之秘，我想学。”
晨白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冰雪初融，让雾尧看呆了。“好，我教你。”神族的秘法从不外传，但面对雾尧，他心甘情愿破一次例。
伤好后，两人再次前往军营。晨白在演武场中央用蕴含神力的玉石摆出阵法，耐心讲解：“周天阵讲究阴阳相生，五行轮转，看似松散，实则互为犄角。”他指尖拨动玉石，石上的神纹亮起，“你看这里，是阵眼，也是最薄弱的地方，却最容易出其不意。”
雾尧蹲在他身边，认真记下每一颗玉石的位置。阳光穿过两人的发丝，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影子，神纹的微光在光影间流转，竟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群神族士兵围着个魔族少年，那少年被灌注了神力的铁链锁着，身上满是伤痕，却依旧倔强地昂着头。
“这魔族崽子不知从哪儿闯过结界，还伤了我们两个兄弟！”
“杀了他！用神火净化这污秽之物！”
晨白眉头微蹙，走了过去：“住手。”
士兵们见是战神殿下，纷纷让开。晨白看着那魔族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胸口的晶石是罕见的银白色，而非普通魔族的黑色，纯净的气息甚至能与神族的灵玉相呼应。
“你叫什么名字？”晨白问道，声音里带着神族特有的威严。
那少年抿着唇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眼中却没有寻常魔族的暴戾。
雾尧忽然开口：“他没有恶意。”他能感觉到，这少年身上的气息虽然带着魔气，却很纯净，像被月光洗涤过的黑曜石，不像那些嗜杀的魔族。
少年听到这话，愣了愣，看向雾尧的眼神柔和了些。
晨白对李虎道：“先把他关进结界牢，不许用神力伤他。”神族的结界牢能禁锢魔气，却不会伤及生灵。
回到营帐，雾尧忍不住问：“师尊，那少年……”
“银晶魔族，传说中是魔族的守护者，从不主动挑起战争。”晨白翻着神族古籍，书页上的神纹随着他的触碰亮起，“他会出现在这里，定有原因。”
夜里，雾尧悄悄去了结界牢。那少年蜷缩在角落，听到脚步声警惕地抬起头，见是雾尧，才放松了些。
“我给你带了些灵果。”雾尧把蕴含灵力的果子递过去，“你为什么会来神族领地？”
少年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叫夜离，是魔族的使者。我们族长想和神族谈和，却被族内激进派追杀，才误闯过结界。”
“谈和？”雾尧有些惊讶。神族与魔族对峙千年，从未有过和平的可能。
“嗯，”夜离咬了口灵果，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我们的世界快要彻底枯竭了，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族长说，神族有位战神心怀大义，或许愿意给我们一条生路。”
雾尧看着他眼中的希冀，忽然想起晨白说的“并非所有魔族都嗜杀”。他站起身：“我帮你把话传给我师尊。”
夜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谢谢你。”
雾尧回到营帐时，晨白正坐在灯下看神族的战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夜离的话讲了出来。
晨白听完，沉默了许久，才道：“我知道了。”
次日，晨白亲自去了结界牢。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道晨白出来后，下令解开夜离的铁链，还把他带到了自己的营帐。
这个决定在军营里引起轩然大波，不少士兵表示反对，认为魔族狡诈，不可信。
“殿下，魔族向来背信弃义，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啊！”
“是啊殿下，您忘了那些战死的神族兄弟了吗？”
晨白站在高台上，周身神力流转，声音沉稳：“我没忘。但我们打仗，是为了守护神族的家园，而非赶尽杀绝。若能和平共处，为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决定随夜离去魔族领地，与他们的族长谈判。愿意信我的，随我同去；不愿去的，留守军营。”
士兵们面面相觑，最终，李虎第一个站出来：“末将愿随殿下前往！”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士兵站了出来。雾尧看着晨白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之所以被称为战神，不仅因为强大的实力，更因为这份心怀三界的胸襟——这才是神族真正的领袖该有的模样。
三日后，晨白带着雾尧、李虎和十名精锐神族士兵，跟着夜离前往魔族领地。穿过黑雾笼罩的结界边缘，眼前的景象让众人惊呆了——魔族的世界并非想象中那般阴森，反而有着奇异的紫色植被，空中漂浮着发光的岛屿，魔气与灵气竟在此处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魔族族长早已在宫殿外等候，他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胸口的晶石是深邃的蓝色，周身的气息温和得不像魔族。“战神殿下肯来，老夫感激不尽。”
谈判进行了三日。晨白提出以结界为界，互不侵犯，互通有无——神族以灵米与草药换取魔族的黑曜石，共同维护两界的灵气平衡。魔族族长起初有些犹豫，直到雾尧拿出司命给的星象图——上面显示，若两族再开战，天地灵气将彻底紊乱，神族与魔族都会迎来灭顶之灾。
“好，老夫答应你。”族长最终拍板，“但需以血为誓，永不背叛。”
晨白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指，将蕴含神力的金色血液滴在盟约上。族长也照做，蓝色的魔血与金色的神血在纸上相融，发出璀璨的光芒，随后渗入纸中，消失不见——这是三界法则都认可的誓言。
返程时，夜离来送他们。他递给雾尧一块银白色的晶石：“这个送给你，能在黑雾中指引方向，也能证明你是魔族的朋友。”
雾尧接过晶石，发现它竟与衔霄剑的神纹相契合。“谢谢你。”
夜离笑了笑：“等两族和平了，我来找你玩，也想看看神族的云海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么美。”
回到军营，士兵们得知谈判成功，纷纷欢呼起来。李虎更是拉着雾尧喝酒——神族特酿的灵酒清冽甘醇：“小子，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雾尧被灌了几杯，脸颊微红，却始终握着那块银晶石。
他看向站在高台上的晨白，晨白也正好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带着难以言喻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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