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篝火的光晕在帐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雾尧帮着收拾烤鱼的竹签时，忽然听到夜离压低声音和李虎说：“再过几日就是魔族的‘星祭’，族里会点燃万盏魔灯，据说能照亮亡魂归乡的路。”
李虎咂摸了下嘴：“听起来倒和我们神族的‘灯节’有些像，只是我们是为了祈愿来年风调雨顺。”
“那到时候你们要不要来看？”夜离眼睛发亮，“我可以请族长开结界，让你们去魔族领地瞧瞧。”
李虎刚要应下，却见晨白走过来，便把话咽了回去。晨白擦了擦手，淡淡道：“星祭那日正好轮值西境，我带一队士兵过去巡查，顺便……看看。”
夜离惊喜地拍手：“太好了！我让族里准备神族的灵果糕，保证比雾尧做的还好吃！”
雾尧闻言挑眉：“那可未必，我的灵果糕可是加了凝神花的。”
三人笑闹着，篝火的暖意漫过衣襟，连晚风都带着几分温柔。
几日后的星祭前夜，晨白带着雾尧和十名士兵前往西境。路过结界时，见夜离正指挥着魔族子弟布置星灯。那些灯盏是用黑曜石打磨的，里面盛着暗影草榨的油，点燃后发出幽蓝的光，像散落在地上的星辰。
“快来帮忙！”夜离冲他们招手，手里还提着两盏雕成神鸟模样的灯，“特意给你们做的，神族的鸟儿比魔族的好看多了。”
雾尧接过灯盏，指尖触到黑曜石的凉意，却被里面跳动的火苗烘得暖融融的。晨白站在结界边缘，望着魔族领地深处渐次亮起的灯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千年前，他曾在这里斩杀过无数魔族，而此刻，那些曾被他视为仇敌的生灵，正用最虔诚的仪式祈求安宁。
“在想什么？”雾尧递给他一盏灯，“夜离说，星祭要亲手点灯才灵验。”
晨白接过灯盏，指尖的神力不小心触到火苗，幽蓝的火苗竟瞬间化作金色，在黑曜石灯盏里跳动得愈发欢快。“在想，或许我们都被旧怨困住太久了。”他轻声道，抬手将灯挂在结界的石柱上。
雾尧跟着挂上灯，两盏神鸟灯并排悬着，金色与幽蓝的光芒交织，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星祭当日，魔族领地飘起了细碎的光雪——那是暗影草的种子，落在地上会开出白色的花。雾尧跟着晨白巡查时，见一群魔族孩童正围着个神族士兵，士兵手里拿着串灵米糖，耐心地教他们认神族的文字。
“这个字念‘和’，”士兵指着糖纸上的字，“就是我们现在这样，好好相处的意思。”
孩童们似懂非懂地跟着念，奶声奶气的声音像落在雪上的轻羽。雾尧忽然想起自己刚到战神殿时，晨白也是这样一笔一划教他写神族的文字，指尖的温度透过笔杆传来，比此刻的光雪更暖。
巡查至半途，晨白忽然停在一处山坳。那里竖着块无字石碑，碑前摆着一束干枯的凝神花——是神族士兵常用的祭祀花束。
“这是……”雾尧疑惑道。
“千年前战死的魔族将领，”晨白声音低沉，“他曾在兵临城下时放走了一城的神族百姓，最后被自己人以通敌罪处死。”他蹲下身，将带来的灵果放在碑前，“去年巡查时发现的，想来是哪个念旧的老兵立的。”
雾尧看着石碑上模糊的刀痕，忽然明白晨白为何总说“并非所有魔族都嗜杀”。仇恨会刻下伤痕，而善意却能在时光里开出花来。
返回军营时，已是深夜。雾尧在帐外练剑，衔霄剑划过夜空，带起的金色剑气与远处的星灯交相辉映。晨白站在廊下看着他，忽然开口：“试试‘星河阵’。”
雾尧收剑而立，与晨白相对站在演武场中央。两人同时催动灵力，金色的神纹与幽蓝的魔纹在地面交织，星轨顺着纹路缓缓流转。当最后一道星轨闭合时，空中竟真的浮现出一片璀璨的星河，连营中沉睡的士兵都被惊醒，纷纷走出营帐惊叹。
“原来这阵法还能这样用。”雾尧仰头望着星河，眼中映着漫天星光。
晨白看着他的侧脸，喉结微动：“它本就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守护——守护你想守护的人，守护这片你愿为之停留的天地。”
星河散去时，雾尧忽然握住晨白的手。这一次，晨白没有躲闪，任由他温热的指尖穿过自己微凉的指缝，紧紧相扣。
日子在操练与磨合中悄然滑过，转眼到了神族的“祈年节”。按惯例，军营要举办比武大赛，胜者能得到战神亲赐的“护灵佩”。
李虎摩拳擦掌：“今年我定要赢过那几个新来的小子，让他们知道老姜还是老的辣！”
夜离也凑趣：“我能不能参加？输了不要佩，给块雾尧做的灵米糕就行。”
比武当日，演武场周围挤满了人。雾尧作为裁判站在高台上，看着晨白坐在身旁翻看参赛名单，忽然发现他把夜离的名字也加了进去，旁边还标注着“用魔族步法参赛”。
“你早答应他了？”雾尧挑眉。
晨白翻过一页纸，嘴角微扬：“规则里没说魔族不能参加。”
轮到夜离上场时，全场都安静了。他的对手是神族的百夫长，惯用刚猛的枪法。夜离却不与他硬拼，借着魔族的星轨步在枪影中穿梭，像片轻盈的叶子。最后他看准时机，指尖凝聚起一缕纯净的魔气，轻轻点在百夫长的枪尖——那是两族盟约里约定的“止战式”，意为点到即止。
百夫长愣了愣，随即大笑着收枪：“我输了！这步法着实厉害！”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连最守旧的老兵都点头称赞。雾尧看着夜离朝自己比出胜利的手势，忽然觉得这演武场不再是单纯的竞技场，而成了两族试探、理解、最终接纳彼此的舞台。
决赛在李虎和一个年轻士兵之间展开。李虎的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年轻士兵却凭着灵活的身法屡屡避开。两人打了百余回合，李虎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对方的剑抵在了自己咽喉。
“我老了，该让年轻人上了。”李虎大笑着认输，冲年轻士兵拱手，“以后西境的安危，就多靠你们了。”
晨白走上台，将护灵佩挂在年轻士兵颈上，又额外拿了块玉佩递给李虎：“这是‘敬功佩’，比护灵佩更该给你。”
李虎接过玉佩，眼眶微红，却梗着脖子道：“属下谢殿下！只是……能不能把雾尧的灵米糕当奖品？”
全场哄堂大笑，雾尧无奈地摇头，却在转身时撞进晨白的目光里。那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只有化不开的温柔，像祈年节里最暖的阳光。
入夜后，庆功宴在演武场摆开。神族的灵酒与魔族的暗影酒混在一个酒坛里，竟酿出琥珀色的酒液，入口先是清冽，回味却带着甘甜。
雾尧被士兵们围着敬酒，正有些招架不住，晨白忽然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他明日还要练阵，我替他喝。”
士兵们识趣地散开，夜离却凑过来打趣：“战神殿下这是护着徒弟呢？还是……”
晨白眼刀一扫，夜离立刻改口：“我是说，雾尧确实该好好练阵，下次两族比武，可不能输给魔族的小子。”
雾尧笑着推了夜离一把，三人围坐在篝火旁，听李虎讲年轻时的战场趣闻。李虎说，当年他第一次上战场，吓得腿软，是晨白把自己的护心镜塞给了他，说“活着才能守护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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