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单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江念一盯着那个鲜红的"82"，眨了眨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次月考她数学只拿了56分，这次竟然提高了26分。
"江念一，进步很大啊！"李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赞许，"看来顾嘉临的补习很有效果。"
教室前排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江念一抬头，正好看到顾嘉临被几个男生围着起哄。他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闪烁着骄傲的光芒，好像她的成绩是他的成就一样。
下课铃响起，同学们鱼贯而出。江念一故意放慢收拾书包的速度，等到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走向前排。顾嘉临还坐在那里，似乎在等她。
"恭喜。"他笑着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
江念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盒子，放在他桌上。"给你的...谢礼。"
顾嘉临挑了挑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手工书签——深蓝色底上画着星空，银河蜿蜒流转，一角坐着一个小小的弹钢琴的剪影。书签背面用工整的小字写着："谢谢你的耐心指导。——江念一"
"你自己画的？"顾嘉临小心地捏着书签边缘，像是怕弄坏它。
江念一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看你经常同时看好几本书...就想你可能需要..."
"我很喜欢。"顾嘉临打断她的话，声音异常柔和，"正好配我最近在读的《宇宙简史》。"他当场把书签夹进桌洞里的那本书中，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江念一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周三...还补习吗？"她问，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只是出于学习考虑。
"当然。"顾嘉临合上书，"不过这次我们换个地方。学校附近的甜品店新开业，据说抹茶千层很棒。可以先吃点甜的再开始学习，糖分有助于大脑运转。"
"好。"江念一应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走出教学楼时，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江念一缩了缩脖子，把脸埋进围巾里。顾嘉临走在她身边，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疏远，又不至于让她感到压迫。
"对了，"他突然说，"艺术节海报进展如何？"
江念一的脚步顿了一下。这正是她最近最头疼的问题。凤凰的主体设计已经完成，但整体构图总觉得缺少灵魂，不够打动人。她已经修改了十几版，却始终不满意。
"遇到瓶颈了？"顾嘉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沉默。
"嗯。"江念一轻声承认，"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说不清楚。"
顾嘉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个响指。"周末有空吗？"
"有是有..."
"我带你去个地方，也许能找到灵感。"
周六早晨，江念一站在游乐园门口，手指紧紧攥着背包带。她没想到顾嘉临说的"地方"会是游乐园。人群熙熙攘攘，大多是情侣或带着孩子的家庭，她和顾嘉临站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久等了！"顾嘉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看起来刚洗过，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他手里拿着两杯饮料，"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热可可。"
江念一接过杯子，温热透过纸杯传到指尖。"谢谢...但为什么是游乐园？"
"因为这里是最容易让人忘记烦恼的地方。"顾嘉临笑着说，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而且，观察人们的表情是很好的创作素材，不是吗？"
他说的没错。一进园区，江念一就被各种表情和动态吸引了——孩子们兴奋地尖叫，情侣们十指相扣，老人坐在长椅上微笑观望。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仿佛在虚空中勾勒线条。
"想玩什么？"顾嘉临问，指着园区地图。
江念一摇摇头。"我...不太擅长这些。"事实上，她有轻微的恐高症，连海盗船都不敢坐。
顾嘉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那我们先从温和的开始。旋转木马怎么样？"
旋转木马比江念一想象的有趣。她选了一匹白色的马，顾嘉临就站在她旁边，随着音乐响起，彩灯闪烁，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个旋转的童话空间。江念一忍不住笑了，转头看到顾嘉临正举着手机对着她。
"别——"她下意识地抬手挡脸。
"抱歉，情不自禁。"顾嘉临笑着放下手机，"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笑。"
这句话让江念一耳根发热，幸好旋转木马的光线足够昏暗。音乐停止后，顾嘉临很自然地伸手扶她下来，虽然她并不需要帮助，但还是将手搭了上去。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指腹有一层薄茧，大概是长期打篮球和弹钢琴留下的。
他们接着玩了几个温和的项目，边走边品尝游乐园的小吃。顾嘉临对棉花糖情有独钟，举着粉蓝色的云朵状糖果，像个大孩子一样开心。
"你经常来游乐园吗？"江念一问，小口咬着他分给她的棉花糖。
顾嘉临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遥远。"小时候常来。后来...有段时间没来了。"他很快又笑起来，"今天算是重温童年。看那边！"
他指向一个摊位，那里正在出售各种发光头饰。几分钟后，江念一头顶多了一个发光的星星发卡，顾嘉临则戴着一对恶魔角，红光一闪一闪的，与他阳光的笑容形成有趣的反差。
"摩天轮！"顾嘉临突然指着远处，"我们得去坐，尤其是在黄昏时分，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灯光渐次亮起。"
江念一望着高耸的摩天轮，喉咙发紧。"我...有点怕高。"
顾嘉临转向她，表情认真起来。"真的害怕的话我们就不去。但如果你愿意尝试，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他伸出手，"相信我？"
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江念一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排队时，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顾嘉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开始讲一些学校里的趣事分散她的注意力。但当他们的小舱门关上，摩天轮开始缓缓上升时，江念一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念一，看。"顾嘉临轻声说，"不要想着高度，只看远方。"
江念一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他们已经到了相当高的位置，整个游乐园尽收眼底，远处城市的轮廓在夕阳下镀上一层金边。景色确实很美，但一阵眩晕袭来，她猛地抓住座椅边缘。
"呼吸。"顾嘉临的声音很平静，"跟着我，吸气——呼气——"
江念一努力跟随他的节奏，但当摩天轮轻微晃动时，她还是忍不住惊叫一声，本能地抓住了顾嘉临的手臂。
"没事的。"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很安全。看我，不要看外面。"
江念一抬头，对上顾嘉临的眼睛。在夕阳的映照下，他的瞳孔呈现出透明的琥珀色，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脸。他的手坚定地包裹着她的，温暖而有力。
"好些了吗？"他问，声音低沉而温柔。
江念一点点头，却没有松开手。奇怪的是，此刻她心跳加速的原因似乎不再是恐惧。摩天轮到达最高点，夕阳将整个小舱染成金红色，时间仿佛静止了。顾嘉临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一个微小却令人安心的动作。
"看，"他指向窗外，"灯光开始亮了。"
江念一转头看去。城市的灯光如繁星般一盏盏点亮，蜿蜒的道路变成发光的河流，整个景象如同一幅正在完成的画作。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就是她的海报缺少的东西！不是静态的凤凰，而是展翅瞬间的光影流动，是黑暗中诞生的光芒，是...
"我有了！"她脱口而出，"海报的灵感！"
顾嘉临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我就说会有帮助。"
摩天轮开始下降，江念一却不再害怕。她甚至有些遗憾这段旅程即将结束。当他们的脚重新踏上地面时，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怀念高处的景色——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怀念在那个封闭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感觉。
回程的公交车上，江念一迫不及待地在速写本上勾勒灵感。顾嘉临坐在她旁边，安静地看着窗外，没有打扰她。偶尔她会停下来思考，他就会适时递上一支不同颜色的笔或者一块巧克力。
"今天...谢谢你。"下车前，江念一真诚地说。
顾嘉临摇摇头，"我很开心。"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江念一心头一暖。
回到家，江念一立刻投入工作。灵感如泉涌，她重新设计了海报——凤凰展翅的瞬间，羽毛由各种艺术元素构成，背景是渐变的暮色与初亮的灯光，象征着重生与希望。她工作到深夜，却丝毫不觉得疲惫。
完成后，她翻看速写本，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画了那么多顾嘉临——他吃棉花糖时孩子气的笑容，指着远方时专注的侧脸，摩天轮上握住她手时温柔的眼神。每一幅画都带着鲜活的记忆，比照片更加真实动人。
江念一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线条，终于向自己承认一个事实：她喜欢顾嘉临。不只是欣赏，不只是感激，而是心跳加速、脸颊发烫的那种喜欢。
这个认知让她既甜蜜又惶恐。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友谊和默契，表白可能会改变一切。万一他只是把她当作朋友呢？万一这会让补习变得尴尬呢？
江念一合上速写本，关掉台灯。黑暗中，她还能感觉到摩天轮上顾嘉临手心的温度，以及那一刻奇妙的安心感。也许，有些感受不需要立刻说出口，她可以再等等，再确认...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桌面的海报设计上，凤凰的翅膀闪烁着微弱的光泽，仿佛随时会振翅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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