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江念一抱着海报终稿走进教室，耳边还回荡着美术老师的赞扬。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她忍不住想象顾嘉临看到成品时的反应。自从上周游乐场之行后，海报设计如有神助，她熬了两个通宵完成了全部细节。
"听说了吗？顾嘉临和林妙妙周末一起去看电影了！"前排女生的窃窃私语飘进江念一的耳朵。
她的手一抖，海报边缘在桌角折了一下。林妙妙，啦啦队长，校园风云人物，公认的校花。江念一见过她在篮球场上为顾嘉临加油的样子，活力四射，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真的假的？他们不是一直只是朋友吗？"
"有人亲眼看到的！两人在电影院门口有说有笑，林妙妙还挽了他的胳膊呢！"
江念一机械地整理着书本，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告诉自己这很正常，顾嘉临那么优秀，有人喜欢再正常不过。他们之间本来就只有补习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可是胸口那股闷痛感却挥之不去。
教室门被推开，顾嘉临走了进来，身边跟着几个篮球队的男生。他今天看起来格外精神，头发微微湿润，像是刚洗过，白色校服衬得肤色更加健康。他一眼看到了江念一，眼睛亮了起来，朝她走来。
"海报完成了？"他问，声音里带着熟悉的热情。
江念一没有抬头，只是简短地点了点头，将海报递给他。"美术老师已经通过了。"
顾嘉临小心地展开海报，惊叹声引来了周围同学的围观。凤凰展翅的设计确实惊艳，羽毛由各种艺术和体育元素巧妙构成，背景的渐变色彩让人联想到摩天轮上看到的城市灯光。
"太棒了！"顾嘉临由衷地赞叹，"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哇，顾嘉临，你和江念一合作得不错嘛！"一个男生拍着顾嘉临的肩膀调侃道，"不过你家林妙妙不会吃醋吗？"
顾嘉临皱了皱眉，"胡说什么，妙妙只是..."
他的话被上课铃声打断。江念一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后背挺得笔直，仿佛这样就能抵挡那些刺耳的话语。整节课她都没听进去一个字，眼前全是同学们暧昧的笑容和顾嘉临没有说完的解释。
午休时分，江念一躲进了画室。阳光透过纱帘变得柔和，照在画架上未完成的作品上。她翻开速写本，看着里面无数个顾嘉临——微笑的，思考的，弹钢琴的，打篮球的。铅笔突然变得沉重，她开始胡乱涂抹，将那些精致的线条掩盖在粗黑的石墨下。
"只是完成任务而已..."她喃喃自语，撕下那页摩天轮上握着她手的顾嘉临，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下午的体育课，江念一本想请假，但想到这样显得太刻意，还是去了操场。顾嘉临作为体育委员在组织热身运动，而林妙妙正带领啦啦队在旁边排练。她穿着贴身的啦啦队服，每一个动作都充满自信和活力，时不时朝顾嘉临的方向抛去明媚的笑容。
江念一站在队伍最后，尽量不引人注目。自由活动时，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拿出速写本假装写生，实则目光不断飘向篮球场。顾嘉临正在和队友们打球，动作矫健如猎豹，每一次投篮都引起场边一阵欢呼。林妙妙带着啦啦队在场边助威，她们的口号整齐划一，像一把利剑刺进江念一的耳朵。
"原来你在这儿。"
江念一抬头，顾嘉临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额头上挂着汗珠，T恤湿了一大片。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李老师说下周要期中考试，我们得调整一下补习计划。"他边说边用毛巾擦汗，"你今天放学有空吗？"
江念一握紧了铅笔。"不用了。"
"嗯？"
"我说不用补习了。"她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我数学已经进步很多，可以自己复习。而且...你肯定也很忙。"
顾嘉临愣了一下，眉头微蹙。"我不忙啊。而且答应过要帮你到期末的。"
"真的不用了。"江念一合上速写本，"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
她起身离开，脚步匆忙得近乎逃跑。身后顾嘉临叫了她一声，但她没有回头。一直走到教学楼拐角，她才敢停下，靠在墙上深呼吸。胸口那股闷痛感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剧烈了。
放学后，江念一故意磨蹭到很晚才离开教室。走廊已经空无一人，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经过图书馆时，她听到里面传来顾嘉临的声音，本能地放慢了脚步。
"...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样。"顾嘉临的声音里带着困惑，"上周还好好的。"
"女生都这样，阴晴不定。"另一个男声回答，江念一认出是篮球队的王睿，"反正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李老师不就是让你帮她提高数学吗？现在她都考到80多分了，你该功成身退了。"
一阵沉默。江念一屏住呼吸。
"我只是在完成任务..."顾嘉临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江念一的心脏，"可能你说得对。"
江念一感到一阵眩晕，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她早该知道的，那些补习，那些游乐场的邀约，那些温柔的鼓励，都只是因为老师安排的任务而已。而她竟然傻到以为...
脚步声从图书馆传来，江念一慌忙躲进旁边的卫生间。透过门缝，她看到顾嘉临和王睿走远的背影，顾嘉临的肩膀耷拉着，不像平时那样挺拔。
接下来的几天，江念一彻底切断了与顾嘉临的联系。她绕路避开他常去的地方，下课立刻离开教室，甚至连艺术节筹备会议也找借口请假。偶尔在走廊擦肩而过，她总是低头快步走过，假装没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周五下午，江念一在画室完成一幅静物写生，窗外已经暮色四合。收拾画具时，一张纸从速写本里滑落——是顾嘉临给她的数学笔记，扉页上还写着鼓励的话。她盯着那工整的字迹看了很久，最终还是将它夹回了本子里。
画室门被轻轻敲响，江念一以为是值班老师来检查，说了声"请进"。门开了，进来的却是顾嘉临。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有些乱，眼下有淡淡的阴影，像是几天没睡好。
"终于找到你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这周一直在躲我。"
江念一僵在原地，手中的画笔差点掉落。"我没有...只是很忙。"
顾嘉临走近几步，停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画室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夕阳的余晖给一切蒙上橘红色的滤镜。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告诉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不喜欢这样莫名其妙的冷战。"
江念一握紧了画笔，指节发白。"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只是...觉得补习没必要继续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顾嘉临眉头紧锁，"就因为那些无聊的传言？我和林妙妙只是..."
"不重要。"江念一打断他，"真的。我们本来就只有补习关系，现在任务完成了，各走各的路很正常。"
"任务？"顾嘉临的声音突然提高，"你以为我只是在完成任务？"
江念一别过脸去，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亲耳听到你说的。'我只是在完成任务'。"
沉默在画室里蔓延。顾嘉临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他的声音里带着江念一从未听过的疲惫，"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他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江念一站在原地，手中的画笔"啪"地折断。她应该感到解脱才对，可为什么胸口像被挖空了一块？
回到家，江念一翻出手机，看着她和顾嘉临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上周。最后一条是他发来的游乐园照片，她站在旋转木马前，笑得腼腆而真实。照片上的小星星标注："我的灵感女神"。
她点开联系人列表，手指悬停在"删除"按钮上方，却迟迟按不下去。窗外，一轮孤月高悬，清冷的光照在桌面上那本数学笔记上。江念一翻开笔记，发现最后一页多了一行新写的小字：
"无论发生什么，记得你比你自己想象的更优秀。——嘉临"
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江念一轻轻抚摸那行字，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落在纸面上，晕开了墨迹。
她想起摩天轮上他握着她手时的温度，想起他教她数学时耐心的眼神，想起雨中他倾斜的伞。也许她误会了什么，也许...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有些界限一旦跨越，就再也回不去了。
江念一关上台灯，在黑暗中躺下。明天就是艺术节，她只需要再坚持一天，然后一切就会回到正轨——没有补习，没有游乐场，没有心跳加速的瞬间。只是她不知道，命运已经为明天准备了更大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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