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杨博文站在校门口,望着如注的雨帘发愁。他今天值日,错过了最后一班校车,而公交站牌在三百米外的路口——这段距离足以让他淋成落汤鸡。
书包里传来纸张摩擦的声响。他低头翻出那张被左奇函写过的便签,墨迹已经有些晕开,但「西门文具店周三七折」几个字依然清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角落的小小「7」,直到一滴雨砸在数字上,将它洇成蓝色的星星。
左奇函需要伞吗
熟悉的声音让杨博文猛地抬头。左奇函不知何时站在了身侧,手里举着一把藏青色的折叠伞。伞骨上凝结的水珠正沿着他的腕骨滑进袖口,在制服袖子上晕出深色的痕迹。
杨博文你…不是走东门回家吗?
他记得每天放学,左奇函都会径直朝反方向离开。
左奇函今天要去第七站。
他简短地回答,伞面已经倾斜过来。
左奇函顺路。
公交站台挤满了躲雨的学生。左奇函的伞不算大,两人不得不紧挨着站在广告牌下。杨博文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混着雨水的清冽,像某种令人安心的咒语。
左奇函车来了。
他突然说。
7路公交车碾过水坑停在他们面前,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杨博文的衣摆。左奇函的手虚扶在他背后,是个保护的姿态,却没有真正碰到他。
车厢里弥漫着潮湿的塑胶味。杨博文在倒数第二排找到空位,左奇函却站在了他旁边的过道上,手指勾着吊环,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杨博文你不坐吗
杨博文小声问。
左奇函第七站很快。
左奇函的目光落在车窗上,那里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杨博文数着站名:第一站是市图书馆,第二站是老街口,第三站...当报站器响起「第七站,星云天文馆」时,左奇函突然弯腰,将伞塞进杨博文手里。
左奇函周三。
他留下这两个字就下了车,背影很快被雨幕吞噬。
杨博文低头看向怀里的伞——金属伞柄上刻着一行小字:「7路车,第七站,18:07」。而此刻车载时钟显示:18:06。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他想起《星象观测手册》里用红笔圈出的句子:「北斗七星中,天权星最暗,却是寻找北极星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