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文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临时抓去顶替400米。
他站在第七号跑道上，背后贴着的号码布被汗水微微浸湿，数字“707”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看台上嘈杂的欢呼声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
“杨博文，你行不行啊？”体育委员在跑道边喊，“别给班级丢脸！”
他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膝盖不自觉地发软，耳边嗡嗡作响，像是血液倒流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的身影穿过人群，停在了跑道内侧的草坪上。
左奇函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校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水递给了负责计时的学生会干部，然后站到了第七跑道旁边的位置。
阳光斜斜地落在他侧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神。
左奇函呼吸
左奇函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杨博文一怔。
左奇函你每次紧张都会屏住呼吸。
他依旧没看他，目光落在远处的终点线上。
左奇函吸气，数三秒，再慢慢吐出来
杨博文下意识照做，氧气重新灌入肺部，心跳的鼓噪稍稍平缓。
发令枪响的前一秒，左奇函的声音再次传来
左奇函别回头看，只管往前跑。
枪声炸响的瞬间，杨博文冲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第七跑道的煤渣地面有些松软，他的钉鞋踩上去时微微打滑。看台上的尖叫声、加油声混成一片，但他什么都听不清，只盯着前方那道白色的终点线。
直到第三道弯时，他的余光突然瞥见跑道内侧的草坪上——左奇函在跟着她跑。
他的步伐很稳，没有全力冲刺，却始终保持着和杨博文平行的位置。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跑道上，像一条指引他的线。
最后一百米，杨博文的肺部火辣辣地疼，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几乎要慢下来，却在抬眼时看到左奇函微微侧过头，唇角极轻地扬了一下。
那是杨博文第一次见他笑。
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咬紧牙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过终点线。
第七名。
杨博文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喘息，汗水滴落在跑道上，晕开深色的痕迹。视线模糊间，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到他面前。
左奇函还不错
左奇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依旧淡淡的。
他抬头，看到左奇函逆光站着，发梢被汗水微微打湿，喉结因为呼吸而轻微滚动。
左奇函至少没摔
他又补了一句
杨博文接过水，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触电般缩了一下。
杨博文谢谢。
他小声说，心跳依然快得不正常。
左奇函没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
浅蓝色的纸巾，角落印着小小的北斗七星。
杨博文愣住，突然想起图书馆那本《星象观测手册》扉页上的借书卡。
七个“左奇函”的签名，最早的日期是三年前。
而现在，他站在他面前，睫毛低垂，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左奇函下次别勉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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