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电梯“叮”地一声停在八楼，谢俞拖着半满的行李箱走出电梯时，走廊里正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他核对了眼手机里的地址，在812号房门前站定，指尖在冷硬的金属门把手上顿了两秒。
行李箱滚轮碾过地毯的声音很轻，他却觉得这响动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三天前贺朝出差时还在视频里抱怨“酒店早餐像喂兔子”，当时谢俞正低头改教案，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总比你吃泡面强”。
现在他行李箱里就躺着两盒速冻饺子，还有一小瓶贺朝妈做的辣椒酱。
谢俞抬手敲了三下门，指节叩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声，接着是贺朝带着点疑惑的声音：“谁啊？”
“客房服务。”谢俞憋着笑，故意压低了声线。
门“咔哒”一声开了，贺朝穿着件皱巴巴的白色T恤，头发睡得有些凌乱，看见门口的人时，眼睛倏地睁大，像是被按了定格键。手里还捏着个没吃完的苹果，咬了一半的果肉就那么悬在嘴边。
“老谢？”他愣了足足三秒，才猛地把苹果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伸手拽住谢俞的胳膊，“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这周末有研讨会吗？”
谢俞被他拽得一个趔趄，顺势进了房间，反手带上门：“提前结束了。”他弯腰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拿，“猜你肯定又没好好吃饭。”
速冻饺子被塞进迷你冰箱时，贺朝还没缓过神，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神里混着惊讶和掩饰不住的雀跃。直到谢俞从包里掏出个保温桶，打开盖子露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糖醋排骨，他才像突然活过来似的，几步冲过去从背后抱住谢俞。
“你吓死我了。”贺朝把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我还以为看错了呢。”他身上有淡淡的烟味，大概是下午跟客户谈事时抽的，混着酒店里特有的陌生气息，让谢俞莫名觉得有点心疼。
“松开，热。”谢俞拍了拍他环在腰间的手，指尖触到他T恤下温热的皮肤，“晚上想吃饺子还是排骨？”
贺朝非但没松，反而抱得更紧了些，下巴在他肩上蹭了蹭，像只黏人的大型犬：“都要。”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你做的。”
谢俞无奈地笑了笑，挣开他的怀抱转身看他。贺朝眼睛亮得惊人，眼底像是盛着揉碎的星光，嘴角扬着止不住的笑意，连眼角的小细纹都带着雀跃。
“站着干嘛？帮忙啊。”谢俞把保温桶递给他，“先把排骨倒出来。”
贺朝忙不迭地接过去，动作里带着点笨拙的急切。谢俞打开迷你电磁炉时，他就蹲在旁边看着，时不时伸手想帮忙，都被谢俞拍开。
“别捣乱。”
“哦。”他乖乖缩回手，却还是不肯走，就那么托着腮蹲在一旁，眼神黏在谢俞身上，像是要把这几天没看够的都补回来。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酒店房间的白光灯被换成了暖黄的床头灯，空气里弥漫着饺子的香气和糖醋排骨的甜腻。贺朝吃得急，被烫得龇牙咧嘴，却还是不肯放慢速度，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俞：“比酒店好吃一万倍。”
谢俞给他递了杯温水：“慢点吃，没人抢。”
“那可不一定。”贺朝喝了口水，笑嘻嘻地说，“万一我一抬头，你就不见了呢？”
谢俞挑眉：“我能去哪？”
“不知道。”贺朝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碗里，语气忽然软下来，“但你来了真好。”
他下午还在跟客户周旋时，看见窗外掠过的飞鸟，突然就特别想家，想谢俞坐在书桌前看书的样子，想厨房飘来的饭菜香。没想到晚上就真的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看见日思夜想的人。
谢俞没说话，只是夹起那块排骨咬了一口。糖醋汁的甜混着肉香在舌尖散开，他忽然觉得，所谓惊喜，不过是把对方心里悄悄念着的那句话，变成实实在在的“我在”而已。
贺朝的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是工作群的消息。他瞥了一眼，随手按了静音，然后把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笑眯眯地看着谢俞：“不管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现在他只想守着这满桌的烟火气，和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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