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把手机往谢俞面前一怼时,谢俞正在解最后一道物理大题。屏幕上那张用色块拼出来的抽象画晃得他眼疼——左边一团歪扭的紫绿色,右边飘着几缕说不清是烟还是海带的线条,角落还用像素风字体写着“朝”。
“你看这个,”贺朝的声音里裹着藏不住的兴奋,“刚在论坛看到的,艺术吧?我觉得特符合我的气质。”
谢俞笔尖顿了顿,墨点在草稿纸上洇出个小圈。他抬眼扫了三秒,精准提炼:“像打翻了的颜料盘拌海带。”
“……这叫后现代解构主义!”贺朝立刻反驳,手指在屏幕上划拉,“还有这个,配套的!”
另一张图确实是“配套”的,把紫绿色换成了灰蓝色,线条更凌乱些,角落是个“俞”字。谢俞盯着看了半分钟,确定自己从中找不出任何美感,甚至怀疑贺朝的审美系统被病毒攻击了。
“不换。”他干脆利落地低头继续做题,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沙沙声,“幼稚。”
“别啊老谢,”贺朝凑过去,胳膊肘往他椅背上一搭,“情侣头像就得有特色,你看那些小猫小狗多普通。这个多好,一看就知道是一对,还能彰显我们独特的艺术品味。”
谢俞的笔尖停在最后一步演算上。他侧头看贺朝,对方正眨巴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那副期待的样子像只等着被顺毛的大型犬。这种表情谢俞熟,通常意味着贺朝不会轻易放弃。
“太丑了。”谢俞重申,语气却比刚才软了点。
“哪里丑了?”贺朝点开大图,手指点着那团紫绿色,“你看这渐变,多有层次感;还有这线条,飘逸!再说了,抽象才显高级,一般人看不懂才好。”
谢俞没说话,视线落回题目上,心思却有点散了。他想起上次贺朝非要拉着他换卡通头像,被他以“小学生行为”拒绝后,对方闷闷不乐了一下午,最后还是用一杯加双份糖的奶茶才哄好。
贺朝还在旁边絮叨:“就换一周,试试嘛?不好看我们再换回来。你看这俩字多配,‘朝’和‘俞’,连在一起就是……”
“闭嘴。”谢俞打断他,耳根有点发烫。他放下笔,拿过自己的手机解锁,“图片发我。”
贺朝眼睛瞬间亮了,手忙脚乱地转发图片:“真的?老谢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懂我!”
谢俞没理他的欢呼,点开自己的头像设置。那张用了很久的雪山照看惯了,突然要换成这团灰蓝色的“海带”,确实有点别扭。他犹豫着点了更换,屏幕上跳出确认框时,贺朝正举着手机对准他,屏幕里是那张紫绿色的头像。
“同步更换仪式开始!”贺朝喊得像模像样。
谢俞指尖在确认键上顿了顿,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换完头像的瞬间,贺朝立刻点开两人的聊天框,对着那两个并排的抽象画傻笑:“绝了,太配了!果然艺术是相通的。”
谢俞瞥了一眼,确实有种说不出的“配套感”。他拿起笔,重新看向物理题,却发现刚才卡住的地方突然通畅了。
“喂,”他忽然开口,“下周必须换回来。”
贺朝正截着屏准备发朋友圈,闻言笑得更欢:“行行行,都听你的。”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草稿纸上那道刚解出的物理题旁,也落在两人屏幕上那对略显奇怪的头像上。谢俞低头写字,嘴角却悄悄勾起了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弧度。
幼稚归幼稚,但看着那两个挨在一起的抽象色块,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