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夜,三更。
摄政王府的烛火早已熄灭,唯有内室一盏青铜灯幽幽燃着,映得萧厌眉骨阴影森然。她伏在案前批阅军报,朱笔悬在纸上半寸,却迟迟未落——墨汁凝成血珠似的圆点,啪嗒一声砸在“北境急报”四字上。
喉间腥甜翻涌,她猛地攥紧桌沿,指节发白,冷汗顺着下颌滴落。
“咳……咳咳……”
她死死咬住牙关,将咳血声咽回喉咙。
不能让人听见。
——尤其不能是今夜。
窗外,禁军的铁靴踏过青石板的声响隐约可闻。
谢璃桐立在王府西墙的阴影里,指尖摩挲着一枚青铜钥匙。
这是她从皇帝枕下偷来的,能打开萧厌密室的门。
“娘娘真要进去?”青荷攥着她的袖角发抖,“禁军已经把王府围了,若被发现……”
谢璃桐轻笑,将钥匙按进小侍女掌心。
“去告诉萧厌——”
“就说本宫要死了,求她救命。”
话音未落,她已翻身上墙,素白裙裾掠过瓦当,像一只扑火的蛾。
萧厌听见窗棂轻响时,剑已出鞘三寸。
“殿下好狠的心。”谢璃桐从帷帐后转出,月光描摹她纤细轮廓,“上次吻过就翻脸不认人?”
萧厌的剑尖抵上她心口:“禁军就在外面,皇后是来当诱饵的?”
“不。”谢璃桐忽然抓住剑刃往前一送,锋刃割破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是来送解药的。”
烛火摇曳,萧厌瞳孔骤缩——
那疤痕下,隐约有东西在蠕动。
“蚀心毒无解,是因为解药需用下毒人的心头血。”
谢璃桐扯开衣领,疤痕彻底暴露在空气中。肌肤下凸起的脉络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像有无数细虫在爬。
“但陛下不知道……”她抓起萧厌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的血,早被‘噬心蛊’吃干净了。”
掌心下的肌肤冰冷黏腻,萧厌猛地抽手,却见指尖沾了丝黑血。
“你……”
“所以我想了个新法子。”谢璃桐忽然逼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把蛊虫引到你体内。”
窗外火把骤亮,禁军的呼喝声破门而入——
“奉旨搜查摄政王府!”
萧厌反手将谢璃桐拽到身后,乌木折扇横扫,打灭烛火。
黑暗中,皇后冰凉的手探入她衣襟,指尖触到腰后那朵彼岸花胎记。
“果然……”谢璃桐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你是‘焚凰印’的宿主。”
萧厌还未来得及反应,心口突然剧痛!谢璃桐的金针已刺入她心脉,同时咬破自己手腕,将黑血滴在针尾。
“萧厌,记住——”
“蛊虫嗜毒,而你的血……是它们最好的牢笼。”
禁军踹开内室门的瞬间,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摄政王衣衫不整地压在皇后身上,而皇后腕间鲜血淋漓,地上散落着断裂的金针。
“大胆!”禁军统领厉喝,“摄政王竟敢……”
“竟敢什么?”萧厌缓缓起身,指尖抹过唇畔黑血,“皇后突发急症,本王亲自施救——有何不可?”
她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攥紧,掌心是被谢璃桐塞入的密函。
而皇后虚弱地倚在榻边,袖中银针寒光一闪——
正对着自己的心口。
五更鼓响时,萧厌独自站在密室中。
密函在烛火上焚毁,露出夹层里的绢布——那是谢璃桐用血画的蛊虫移脉图。
“疯子……”
她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渗血。
忽然,心口传来细微的蠕动感。
镜中,她腰后的彼岸花胎记正缓缓变成暗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