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寅时三刻
萧厌系紧腕带时,铜镜映出腰后胎记——昨夜朔望之毒发作后,那朵彼岸花又蔓延了一瓣紫纹。
"殿下。"老管家捧着玄铁轻甲欲言又止,"陛下突然改猎场为苍梧山,那里悬崖峭壁……"
"正好。"她扣上青铜面具,"省得他费心布置陷阱。"
窗外传来宫人尖细的宣旨声。圣旨卷轴滚落地面,露出"携虎符参宴"四个朱砂字。萧厌用靴尖碾过卷轴,唇角勾起冷笑。
——这场围猎,终于要见血了。
辰时,苍梧山猎场
谢璃桐抚过金丝楠木弓,指腹在第三根弦上停留片刻。昨夜用靛蓝血浸过的弦,此刻正泛着幽光。
"皇后好兴致。"景晟突然出现,亲手为她系上猩红斗篷,"待会儿摄政王演武,爱妃可要仔细看。"
他指尖划过她后颈时,谢璃桐闻到熟悉的腐臭味——那是"锁魂散"的气息。
"臣妾谨记。"她垂眸行礼,余光瞥见萧厌正被众将簇拥而来。玄甲折射寒光,腰间虎符随步伐轻晃,像某种无声的挑衅。
鼓声骤响,围猎开始。
巳时,密林
萧厌勒马停在一处断崖前。
方才追猎的白鹿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崖边一株血色灵芝——与谢璃桐心口伤痕同色。
"驾!"
她猛地调转马头,三支羽箭已破空而来!箭矢钉入身后古松,尾羽缠着靛蓝丝线——是谢璃桐今早束发的缎带。
萧厌眯眼望去,崖对面闪过素白裙角。她突然策马冲向悬崖,在众将惊呼声中纵身跃起——
乌木折扇"唰"地展开,扇骨钢刃勾住对岸老藤。借力翻上崖顶时,谢璃桐正用金簪在地上画着什么。
"娘娘这是在……"萧厌话音戛然。
地上血图画的是苍梧山地形,其中七处标记与虎符暗纹完全吻合。
"殿下的兵符,"谢璃桐抬头,"是假的。"
午时,中军帐
景晟把玩着真虎符,面前跪着瑟瑟发抖的兵部侍郎。
"萧厌竟用赝品唬了朕三年……"他忽然捏碎茶盏,"那就让她今日‘意外’坠崖罢!"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大皇子满脸是血冲进来:"父皇!摄政王她……"
"报——!"传令兵跌跪在地,"北狄骑兵突袭西山营!摄政王已率亲卫前去迎敌!"
景晟脸色骤变。西山营藏着前朝玉玺,若被萧厌发现……
"传旨!命羽林军即刻……"
"陛下。"谢璃桐掀帐而入,手中托盘呈着染血的靛蓝灵芝,"摄政王猎得奇药,说是能延年益寿。"
景晟盯着那株灵芝,眼中贪欲一闪而过。
未时,悬崖秘洞
萧厌抹去剑上血渍,面前跪着被俘的北狄将领。
"说。"剑尖抵上他咽喉,"谁告诉你西山营路线的?"
将领突然狞笑,嘴角溢出黑血。尸身倒地后,袖中滑出半枚谢家令牌。
"有意思。"萧厌踢了踢令牌,"谢家通敌的证据,竟这么容易到手。"
"因为本就是陷阱。"谢璃桐的声音从洞外传来。她提着染血的裙摆跨过尸体,"陛下要用北狄人之手杀你,再用通敌之罪灭谢家——一箭双雕。"
萧厌突然拽过她手腕。谢璃桐袖中藏着的西山营布防图飘落在地,图上墨迹未干。
"娘娘这是要救驾……"指尖摩挲她腕间新添的鞭痕,"还是救臣?"
谢璃桐抽回手,轻笑:"我救的是明日此时……"
"能为你收尸的人。"
申时,猎场外围
青荷哭着为谢璃桐包扎手心——那里嵌着半枚虎符纹路的烙痕。
"娘娘何必替摄政王试毒?那株灵芝明明……"
"闭嘴。"谢璃桐将染血的帕子塞入信鸽脚筒,"告诉萧厌,明日卯时前服下解药。"
她望向渐暗的天色。皇帝此刻应该已经毒发,而大皇子正带着羽林军满山搜寻"坠崖"的摄政王。
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