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围巾

窗外，今年的初雪悄然而至。细碎的雪花像顽皮的精灵，打着旋儿飘落，勾得我的心也跟着飞了出去。我按捺不住兴奋，转头对阿妈说：“阿妈，我想出去玩雪！” 话音未落，阿妈的担忧就盖了过来：“乖崽，不行不行，外头雪大风也急，你这身子骨，万一冻着了可怎么好？” 她眉头蹙着，语气里满是关切。

“我就玩一小会儿，穿厚点，裹严实点，保证没事的！” 我赶紧拽住阿妈的衣袖轻轻摇晃，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甜腻，“好不好嘛阿妈？”

大约是看我实在眼巴巴，阿妈终于松了口，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了默许，我像只出笼的小雀，飞快地冲出门。阿婆追上来，把一条厚实的围巾按在我脖子上，我胡乱围好，裹紧棉袄，顶着纷飞的雪花就朝沈无惧家奔去。

到了他家门口，我深吸一口寒气，仰头朝着他房间的窗户就喊：“沈无惧！出来玩——！”

没几秒，窗子“吱呀”一声推开，他顶着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探出头，睡眼惺忪地问：“……做什么？”

我兴奋地指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跺着脚：“看啊！下大雪啦！堆雪人去不去？”

“哦……” 他依旧是那副没什么情绪的调调，慢吞吞地应了一声。等他推门出来，我一看就惊了——这人居然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

“你疯啦？穿这么点，不冷吗？” 我边问边下意识地伸手去碰他的手心，指尖传来的冰凉让我倒抽一口冷气。“嘶，冻死人了！” 我凑近他，压低声音：“你，蹲下来点，太高了够不着。”

沈无惧虽然一脸“你又搞什么”的表情，但还是不明所以地微微弯下了腰。我立刻把自己脖子上那条阿婆织的、还带着我体温的红围巾解下来，踮起脚，笨拙但迅速地绕在了他空荡荡的脖子上。

“好了！先借你，暖和点了吧？” 不等他反应，我一把抓住他冰冷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开阔的雪地里冲，“快点快点！”

到了地方，我立刻蹲下，双手插进雪里开始笨拙地团雪球。雪粉钻进袖口，冻得手指很快发麻发红，但兴奋劲儿压过了寒意。雪球越滚越大，渐渐变得有点沉，我吭哧吭哧地推着，一扭头却发现沈无惧抄着手站在几步开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发呆。

“喂！别愣着当雪人啦！快来帮忙推！” 我气鼓鼓地喊他。

沈无惧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伸出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按在雪球上。有了他的力气，雪球像吹了气似的飞快变大。我们合力滚出两个浑圆的大雪球，一上一下堆叠起来。我累得直喘气，鼻尖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没有胡萝卜，我灵机一动，找来两颗圆溜溜的黑石子当眼睛。沈无惧默默递过来一小截枯树枝，我把它往雪人脸上一插——哈！大功告成！我叉着腰，看着这个围着（暂时没有）红围巾、顶着枯枝笑容的雪人，得意极了。

“好丑……” 旁边冷不丁飘来沈无惧凉飕飕的评价。

“哪里丑了！” 我立刻反驳，故意揶揄他，“比你自己缝的那个小狗玩偶萌多了好吧！”

没想到沈无惧居然没反驳，反而认真地看向我，声音低低的：“那个……是我第一次做，不太会。下次……我再做个好看的给你。”

我的心像被雪球轻轻撞了一下，有点意外，又有点暖。“真的？一言为定啊！” 我立刻伸出冻得发红的小指。

雪还在下，轻盈地落在我的睫毛上，冰冰凉凉的。天色越发阴沉，寒气也更重了，我搓着手哈着白气：“好冷！我该回去啦！”

刚转身要走，衣角却被轻轻拉住。回头，是沈无惧。他指了指脖子上的红围巾：“你的……”

“哎呀，下次再还我好了！冻死啦，走啦！” 我挥挥手，转身小跑着离开。

风雪中，沈无惧站在原地，望着那个裹得圆滚滚、跑得跌跌撞撞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巷口。他低下头，把脸微微埋进那圈柔软的红色围巾里，属于女孩的、混合着淡淡皂香和暖意的气息，丝丝缕缕地萦绕上来，隔绝了四周的凛冽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