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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回忆起的突然到访

风吹过麦田的誓言

窗外的梧桐叶绿了又黄,黄了又落,不知不觉,距离那个风雪弥漫、心碎欲绝的告别,已经整整两年。

这两年,对谢青禾而言,是浸泡在消毒水气味里的漫长跋涉。

也许是上苍终于垂怜,也许是张云舟倾尽全力的守护起了作用,近几个月,病情竟奇迹般地出现了转机。肿瘤得到了控制,身体的虚弱感减轻了些许。虽然视力依旧模糊,皮肤依旧脆弱畏光,需要长期避光和精心护理,但医生终于松口,允许她在状态好的时候,在张云舟的严密看护下,短暂地走出病房,去感受一下外面久违的世界。

张云舟兑现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承诺。他带她去看了大海。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吹散了病房里沉闷的空气,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像一首磅礴的生命交响曲,让她枯寂的心湖泛起了微澜。张云舟带谢青禾去喧嚣的夜市,给她买了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是久违的、属于“活着”的鲜活味道。夜晚,他找一片远离城市光害的草地,铺上厚厚的毯子,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仰望那片璀璨无垠的星河。星光落进她淡蓝色的眼眸里,虽然模糊,却点亮了久违的光彩。

“哥,你看那颗星,好亮。”她指着天空,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却充满了希望,“我是不是……快好了?” 她开始偷偷地相信,也许命运终于肯对她展露一丝微笑,也许她和张云舟,真的能走出这片笼罩已久的阴霾,去更远的地方。

张云舟握紧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温柔:“嗯,会好的,青禾,我们慢慢来。”

今日的阳光格外好,透过病房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带。谢青禾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文学读物,手捧着书皮边缘,神情宁静。张云舟坐在窗边的小凳子上,削着一个苹果,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落下来。

病房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的安宁。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谢青禾和张云舟同时抬头。会是谁?护士刚查过房,医生下午才来过呢?

“请进”张云舟放下苹果和刀,站起身,带着一丝疑惑。

门被缓缓推开。

逆着门口走廊的光线,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光线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肩线宽阔,身姿沉稳。他走了进来,光线在他脸上散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谢青禾手中的文学读物“啪嗒”一声掉落在被子上。她淡蓝色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收缩,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沈无惧 ?

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带着少年莽撞和冰冷气息的少年。眼前的青年,身形更高大,肩膀更宽阔,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眉宇间沉淀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内敛。他的脸庞轮廓更加分明,下颌线清晰,眼神深邃如古井,不再是当初那种拒人千里的漠然,而是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沉淀下来的重量。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长裤,洗得干净,却并非崭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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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支撑沈无惧活下去的唯一念头,就是“找到谢青禾”。他清楚地记得,村长是唯一可能知道谢青禾去向的人。那个沉默寡言、总是板着脸的村长,成了他唯一的希望。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那个困住她的山村,必须去更大的地方,才有可能打探到她的消息。于是,学习成了他唯一的武器,唯一的出路。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不知疲倦的学习机器。白天,他强迫自己像海绵一样吸收所有知识,每一个公式,每一个单词,都像是通往她所在之地的路标。深夜,当困倦几乎将他吞噬,他就掐自己的大腿,用疼痛驱散睡意。油灯常常亮到后半夜,映着他熬得通红的、却异常执拗的眼睛。他把所有的痛苦、思念、不解,都狠狠地压进书本里,仿佛只有让大脑被知识填满到爆炸的边缘,才能暂时麻痹那颗被“离开”二字刺得千疮百孔的心。他断绝了几乎一切不必要的社交,像一个孤独的苦行僧,行走在题海和书本之间。最终,他以一种近乎自虐的努力,考上了城里最好的高中。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他没有任何欣喜,只觉得离找到她,更近了一步。

来到城里,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找村长。他几乎花光了暑假打工攒下的微薄积蓄,买了村长平时舍不得抽的好烟,在村长家门外徘徊了无数次。每一次开口询问谢青禾的下落,都像揭开自己结痂的伤疤。村长起初守口如瓶,只说不知道。沈无惧没有放弃。他一次次地去,不吵不闹,只是沉默地站在村长家门口,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像一座固执的石雕。下雨了,他淋着;天黑了,他等着。他帮村长劈柴、挑水,做一切力所能及的活计,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他甚至第一次放下了少年脆弱的自尊,声音沙哑地哀求:“村长,求您了,告诉我她在哪里……她是不是……很不好?” 也许是他的执着最终打动了村长,也许是村长看着他日益消瘦却异常坚定的样子,想起了什么。在一个下着冷雨的傍晚,村长抽着旱烟,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吐出一个模糊的医院名字。沈无惧几乎是立刻冲进了雨幕里,连夜赶回了城里。接下来的日子,他利用一切课余时间,跑遍了城里所有叫这个名字或类似名字的医院,像大海捞针一样,一家一家地问询、登记、查找。每一次失望而归,都像在心上又划一刀,但他从未想过放弃。直到今天,他终于站在了这扇门前。

他就这样站在门口,目光穿越病房的空间,直直地、沉沉地落在病床上那个苍白瘦弱、头发稀疏、裹在宽大病号服里的身影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甚至没有明显的悲伤。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压抑的平静,像暴风雨来临前沉闷的海面。

张云舟也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至极的情绪——惊讶、了然、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他下意识地看向妹妹,看到她脸上血色尽褪的惊恐和无法掩饰的慌乱。

沈无惧没有看张云舟,他的目光始终锁在谢青禾身上。他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病床。脚步声很轻,却像沉重的鼓点,敲在谢青禾的心上。她下意识地往后缩,手指紧紧揪住了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尖叫:他怎么来了……?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沈无惧在病床边站定,微微垂眸看着她。他没有坐下,只是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身上带着外面阳光和风尘的气息,混合着一种清冽的书卷气,那是谢青禾记忆中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谢青禾无法控制的、细微的喘息声。

沈无惧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扫过她稀疏的头发,扫过她身上插着的留置针头,最后,落回她那双盛满了惊恐、慌乱和脆弱水光的淡蓝色眼睛。

沈无惧没有质问当年为何不告而别,没有控诉那句伤人的“不要再见面”,没有诉说这两年的寻找与煎熬。他只是看着她,用那双沉淀了太多、也压抑了太多的眼睛,深深地、平静地看着她。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波澜,却像一把最钝的刀子,缓慢而沉重地剖开了所有伪装,直抵那最深的、谢青禾拼命想要隐藏的疮疤: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

平静的语气,简单的问句。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痛楚和不解。仿佛这两年来所有的寻找、所有的困惑、所有的自我折磨,都只是为了问出这一句话。

谢青禾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破碎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溢出。那句平静的问话,比任何激烈的指责都更让她心碎,更让她无地自容。

为什么不告诉他?

因为不想拖累。

因为觉得自己是累赘。

因为害怕看到怜悯或厌弃。

因为……那点可怜又可悲的自尊。

所有的理由,在这平静的凝视和直白的质问下,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不堪一击。她只能像个被抓住的、做错了事的孩子,在沈无惧深沉的目光和哥哥担忧的注视下,崩溃地、无声地哭泣。两年刻意筑起的、名为“保护”实则“隔离”的高墙,在他平静的一句话下,轰然倒塌,只剩下满目疮痍的心痛和无法挽回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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