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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菜市场出来往东走,喧嚣声像被巷子口的风刮走了大半。
越往里走,房屋越显破败,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的砖石,路边堆着半人高的拆迁废料,塑料布被风吹得哗哗响。
黄子弘凡“第三个巷口。”
黄子弘凡抬手指了指前面岔路,那里堆着几捆废钢筋,隐约能看见巷尾有间矮平房,房顶上竖着根歪歪扭扭的烟囱。
钟意婳跟着他拐进巷子,脚步踩在碎石子路上发出轻响。
她注意到墙根处有串模糊的自行车辙印,轮胎纹路和张婶说的方向一致,只是被来往的脚印踩得快要看不清了。
黄子弘凡“老周头!在家吗?”
黄子弘凡走到平房门口,抬手拍了拍斑驳的木门,声音比平常拔高了几分。
黄子弘凡“我是派出所的,来问点事!”
屋里没动静,只有苍蝇在门框上嗡嗡飞。
黄子弘凡又拍了两下,门才“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浑浊的眼睛眯着,往两人身上瞅。
“谁啊?”老人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口音,“我没犯法。”
黄子弘凡“大爷您好,我们不是来抓人的,就问您点事。”
黄子弘凡放缓了语气,侧身让出位置,让钟意婳也露在老人视线里。
黄子弘凡“前晚半夜,您听见西边拆迁区有动静没?”
老周头把门缝推得大了点,手在门框上摸索着抓过个搪瓷缸,喝了口里面的水:“啥动静?那边天天叮叮当当的,拆房子呢。”
钟意婳“不是拆房子的声。”
钟意婳往前站了半步,声音清晰平稳,特意放慢了语速:
钟意婳“是女人的哭声,或者吵架声,大概十一点左右。”
老人皱着眉想了半天,喉结动了动:“哭声?没听见。我睡得早,九十点就躺下了。”他忽然往西边瞥了瞥,“倒是后半夜听见自行车响,叮铃哐啷的,从后头那条路过去了。”
黄子弘凡“什么样的自行车?您看清了吗?”
黄子弘凡追问。
“黑的?好像是,”老周头摆了摆手,“夜里黑,看不准。就瞧见后座捆着个大麻袋,鼓鼓囊囊的,骑得飞快。”
钟意婳指尖在口袋里蜷了蜷。
麻袋?难道是用来装凶器或者死者物品的?
她抬眼看向平房角落堆着的废料,目光扫过几卷红色的尼龙绳——和死者手腕上的红绳材质有些相似。
钟意婳“您这儿收过这种红绳吗?”
她指着那几卷绳子问,声音依旧温和。
老周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点了点头:“收过,前阵子隔壁楼拆迁,从一户人家里清出来的,说是办喜事剩下的。”他忽然压低声音,“就那户姓李的,我全收来了。”
黄子弘凡“姓李?”
黄子弘凡眼神一紧。
黄子弘凡“是不是叫李梦?”
老人愣了愣,又点头:“好像是这名字。那闺女前两天还来这儿找过东西,问我见没见她妈留的红绳,我说收了,她还跟我买了半卷走。”
钟意婳和黄子弘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这么说来,死者手腕上的红绳,很可能就是从这里买走的。
钟意婳“她来的时候,有没有跟您说别的?比如……她最近在忙什么?”
老周头摇了摇头:“没说。就看着不太高兴,眼圈红红的。哦对了,”他忽然拍了下大腿,“她走的时候,我看见她脖子上挂着个银锁,挺旧的,说是小时候戴的。”
银锁?之前的现场勘查和解剖都没发现这个。难道是被凶手拿走了?
黄子弘凡掏出手机,调出李梦的照片给老人看:
黄子弘凡“是她吗?”
老周头眯着眼看了半天,点头:“是,就是她。这闺女命苦,爹妈走得早,跟她哥过,去年订婚那男的,听说家里嫌她条件不好,吹了。”
钟意婳“她哥?”
钟意婳捕捉到关键信息。
钟意婳“她还有个哥哥?叫什么?住在哪儿?”
“叫李刚,”老周头往东边指了指,“就住前头那栋楼,没拆迁呢。不过那小子不正经,整天在外头赌钱,跟他妹关系也不好,前阵子还听见他俩在楼下吵架,好像是为了拆迁款的事。”
黄子弘凡把地址记在手机备忘录里,又问了几句关于李刚的体貌特征,才谢过老周头。
走出巷子时,阳光已经爬到头顶,晒得人皮肤发烫。
黄子弘凡“去会会这个李刚?”
黄子弘凡侧头问,手里转着手机。
钟意婳“先让技术队查李刚的行踪。”
钟意婳看着前面的楼房。
钟意婳“他有赌博前科的话,可能欠了外债,动机就有了。另外,查一下李梦的订婚对象,老周头说婚约黄了,不排除情杀可能。”
她顿了顿,补充道:
钟意婳“还有那辆黑色自行车和麻袋,以及消失的银锁,都得查。”
黄子弘凡停下脚步,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剥开糖纸递过去:
黄子弘凡“先吃颗糖。”
钟意婳看了眼那颗绿色的糖,没接:
钟意婳“不用,谢谢。”
黄子弘凡“拿着吧。”
黄子弘凡直接塞到她手里,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掌心,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黄子弘凡“等会儿去见李刚,保不齐得费口舌,含颗糖润润喉。”
他的手指温度比她高,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
钟意婳捏着那颗糖,糖纸在掌心硌出细小的纹路,她没再推辞,只是把糖放进了口袋。
钟意婳“走吧,黄队。”
她率先往前走,白衬衫的后领被汗水浸得微微发深。
黄子弘凡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弯了弯,快步跟上去。
前面的楼房墙皮斑驳,晾衣绳上挂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像面褪色的旗帜,在风里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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