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满两周，丁程鑫终于不再每天提心吊胆。他熟悉了马嘉祺的咖啡偏好（85度，半奶，无糖），记住了常用文件的位置（按日期和项目双重编码），甚至能分辨出林妍不同语气背后隐藏的紧急程度。
周五下午，一场突如其来的部门协调会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市场部需要的是冲击力！你们做的这是什么？幼儿园画报吗？”市场总监李明拍着桌子，唾沫几乎溅到对面设计部负责人王薇的脸上。
王薇脸色铁青：“我们的设计是基于用户调研数据！不是你们拍脑袋想出来的‘冲击力’！”
会议室火药味十足。马嘉祺坐在主位，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这是他耐心即将耗尽的前兆。丁程鑫坐在角落的旁听席，负责记录会议要点。
“用户数据？”李明嗤笑，“你们调研的是八十岁老太太吗？现在年轻人要的是炫酷！是炸裂！”
“炫酷不等于花里胡哨！品牌调性还要不要了？”王薇毫不退让。
眼看争吵升级，马嘉祺冷冷开口
马嘉祺够了
声音不大，却瞬间冻结了整个会议室的气氛
马嘉祺李总监要炫酷，王总监要调性。下周一，我要看到一个既满足市场诉求又不失品牌格调的方案。散会
众人如蒙大赦，迅速收拾东西离开。丁程鑫整理着记录，发现马嘉祺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揉了揉眉心，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从那张总是无懈可击的脸上泄露出来。
丁程鑫马总？
丁程鑫轻轻地说
丁程鑫要咖啡吗？
马嘉祺睁开眼，目光锐利依旧
马嘉祺不用。把会议记录整理好，重点标出他们各自的核心诉求点，下班前给我。
丁程鑫好的
丁程鑫马总，我刚才注意到...李总监说话时一直按着胃部，王总监的咖啡杯上贴着‘低因’标签，她应该最近睡眠不好。可能他们压力都太大了...
马嘉祺动作一顿，抬眼看他，眼神有些深
马嘉祺所以？
丁程鑫所以...也许他们不是故意对着干，只是被压力逼得有点急？
丁程鑫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观察。
马嘉祺沉默了几秒，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回到工位，丁程鑫认真整理记录。他不仅梳理了双方的核心诉求，还按照自己的理解，在旁边标注了可能的情绪因素和折中点。做完这一切，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他把文件送进马嘉祺办公室时，发现对方正在打电话，声音低沉而压抑
马嘉祺...父亲，这个决策是基于市场评估...我知道风险，但...
看到丁程鑫，马嘉祺迅速结束了通话，脸色比会议时更沉了几分。
马嘉祺拿起来，快速翻看。当看到丁程鑫在旁边用铅笔做的备注时，他的目光停留了片刻。
马嘉祺自作聪明
他合上文件夹，语气听不出情绪。
丁程鑫的心沉了一下
丁程鑫对不起，我…
马嘉祺出去吧
马嘉祺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丁程鑫退出办公室，心里有些失落。看来他的“观察”并不受欢迎。他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经过茶水间时，却听到里面传来陈雨惊讶的声音
“马总？您怎么...”
丁程鑫探头一看，马嘉祺正站在咖啡机前，一手撑着台面，另一只手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马嘉祺没事
马嘉祺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他试图操作咖啡机，手指却有些不稳。 丁程鑫立刻走进去
丁程鑫马总，您脸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
马嘉祺扫了他一眼，带着惯有的疏离
马嘉祺做好你的工作
丁程鑫没动
丁程鑫您需要休息。我可以送您回去，或者帮您叫医生？
马嘉祺不需要
马嘉祺坚持按下咖啡机按钮，身体却微微晃了一下。 丁程鑫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隔着衬衫布料，他能感觉到异常的灼热。
丁程鑫您在发烧！
马嘉祺想甩开他的手，却使不上力。他最终放弃挣扎，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虚弱
马嘉祺闭嘴。别声张。
丁程鑫看着这个平日里强大到无懈可击的男人此刻的脆弱，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责任感
丁程鑫我送您回公寓。
他语气坚定，不再是询问。
马嘉祺没再反对，任由丁程鑫搀扶着他走向专用电梯。电梯下行时，丁程鑫能感觉到对方的重量渐渐靠向自己。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马嘉祺紧闭的双眼下淡淡的青影和紧抿的薄唇。
回到2801室，丁程鑫把马嘉祺安置在主卧的床上。这间卧室和他客房的简约风格截然不同，深色调，巨大的落地书架占据了一整面墙，上面摆满了厚重的书籍和一些精致的模型。
丁程鑫医药箱在哪？
马嘉祺闭着眼，声音含糊
马嘉祺书房...左边柜子。
丁程鑫找到医药箱，拿出体温计。38.9度。
丁程鑫您得吃药。
丁程鑫翻出退烧药，又去厨房倒了温水。
马嘉祺半撑起身，接过药片和水杯，动作有些迟缓。他吞下药片，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很不喜欢药的味道。
丁程鑫您多久没休息了？
丁程鑫忍不住问。
马嘉祺重新躺下，拉高被子，只露出半张脸：
马嘉祺不关你的事
丁程鑫作为您的助理，这关我的事
丁程鑫难得地顶撞了一句
丁程鑫您要是倒下了，谁处理那些文件？谁应付李总监和王总监？
马嘉祺似乎被这个理由噎住了，闷闷地回了句
马嘉祺多事
丁程鑫没再说话，去浴室拧了条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马嘉祺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丝。
丁程鑫晚饭想吃什么？我去做点清淡的。
马嘉祺不用。
马嘉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马嘉祺你出去
丁程鑫退出主卧，但没有离开公寓。他坐在客厅沙发上，随时听着里面的动静。过了大约半小时，他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查看，发现马嘉祺似乎睡着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些。
丁程鑫松了口气，回到客厅。他想起马嘉祺书桌上堆积的文件，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书桌上很整洁，但文件摞得很高。他不敢乱动，目光却被书桌一角摊开的一本厚厚的经济学专著吸引。书页上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字迹锋利有力。
原来他也在不断学习...丁程鑫心里有些触动。他轻轻合上书，退出书房。
晚上九点多，丁程鑫在厨房用有限的食材煮了一锅蔬菜粥。他端着一小碗，再次走进主卧。
马嘉祺醒了，靠在床头，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他看着丁程鑫手里的粥，没说话。
丁程鑫多少吃点吧，空腹吃药不好。
丁程鑫把碗递过去。
马嘉祺沉默地接过，拿起勺子。他吃得很慢，但把一碗粥都吃完了。丁程鑫注意到他拿着勺子的手指修长有力，即使病着，动作也带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优雅。
马嘉祺谢谢
马嘉祺把空碗递回，声音依旧沙哑，但少了之前的冰冷。
丁程鑫有些意外
丁程鑫不客气。您感觉好些了吗？
马嘉祺嗯
马嘉祺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丁程鑫脸上，带着审视
马嘉祺你为什么还没走
丁程鑫怕你需要帮忙
丁程鑫实话实说。
马嘉祺没再追问，重新躺下
马嘉祺客厅沙发可以睡。明早七点叫醒我。
丁程鑫您需要休息
马嘉祺七点
马嘉祺闭上眼睛，语气不容置疑。
丁程鑫无奈，只好退出房间。他躺在客厅沙发上，却毫无睡意。今晚看到的马嘉祺，和他平时认识的冰山总裁判若两人。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要求严苛的男人，生病时也会脆弱，也会皱眉抗拒苦药，也会在吃了热粥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深夜，丁程鑫被轻微的键盘敲击声惊醒。他悄悄走到主卧门口，门缝里透出光亮。马嘉祺竟然又坐在了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工作，只穿着睡袍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丁程鑫叹了口气，没去打扰。他回到客厅，拿出自己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点开一个在线商业课程。屏幕的光映亮了他认真的脸庞。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不能永远只是个打杂的助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专注学习的时候，主卧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马嘉祺站在门后，静静地看着客厅里那个蜷缩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屏幕努力的身影，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第二天清晨，丁程鑫被闹钟叫醒。他揉着眼睛走进厨房，发现马嘉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旁喝咖啡，除了脸色稍显苍白，几乎看不出昨晚病过的痕迹。
丁程鑫早，马总
丁程鑫感觉怎么样？”
马嘉祺没事了
马嘉祺准备一下，九点有重要会议
丁程鑫好的
丁程鑫点头，心里却嘀咕：真是个工作机器。
去公司的路上，马嘉祺突然开口
马嘉祺昨晚...谢谢。
丁程鑫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丁程鑫应该的
马嘉祺市场部和设计部的事情
马嘉祺看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
马嘉祺你的观察笔记...有可取之处。”
丁程鑫的心跳漏了一拍。
马嘉祺以后类似的会议，你可以参与讨论
马嘉祺补充道，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
丁程鑫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丁程鑫是，马总
车停在公司楼下，丁程鑫正要下车，马嘉祺又叫住了他
马嘉祺丁程鑫
丁程鑫在
马嘉祺你电脑上那个在线课程
马嘉祺转过头，目光锐利
马嘉祺想学的话，公司有内部培训资源，比免费课程系统。去找林妍申请权限
丁程鑫完全愣住了，直到马嘉祺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后，他才猛地回过神。所以...昨晚他看到了？不仅没责备，还...支持他？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丁程鑫快步跟上，第一次觉得这座高耸入云的玻璃大厦，似乎也没那么冰冷了。
然而，当电梯门在58层打开时，丁程鑫的好心情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林妍抱着一叠文件，脸色比平时更冷，看他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林妍丁助理
她语气生硬
林妍赵氏集团的赵总秘书刚才来电，说捡到了你掉在香榭餐厅的员工卡，请你抽空去取一下。
丁程鑫下意识摸口袋——他的员工卡好好地别在胸前。
林妍的目光扫过他的工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林妍赵总还说，如果你方便，他想跟你聊聊...关于你母亲医疗费的事情
丁程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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