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的地牢比想象中干净,却更阴冷。周子舒被铁链锁在石壁上,铁镣嵌进皮肉里,渗出血珠,他却像没知觉,只是盯着牢门外那盏摇曳的油灯。
顾湘端着个木盘进来,盘子里放着些泛黄的纸卷,她把盘子往地上一摔,声音带着哭腔:“周先生,你自己看!这是主人在甄家旧宅找到的,你敢说你没见过?”
最上面的纸卷散开,是张认罪书,落款处是“周子舒”三个字,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却少了他惯有的那点锋芒。下面压着的,是几张天窗密令,赫然写着“围剿甄氏余孽,格杀勿论”。
周子舒的指尖蜷缩起来,这些东西,他见过——晋王当年就是用这些假证,逼得甄家百口莫辩。
“不是我。”他低声说,声音很轻,却带着执拗。
“不是你是谁?”顾湘红着眼,“主人说,当年他在火场里,亲眼看见你举着刀,对着甄老庄主……”
“我没有!”周子舒猛地打断她,铁链撞在石壁上,发出刺耳的响,“那是晋王的人假扮的!我当时被他困在密室,根本……”
话音未落,地牢门被推开,温客行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匣子。“说完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周首领的演技,还是这么好。”
他走进来,打开匣子,里面是块染血的玉佩,断成了两半。那是周子舒当年送给甄衍的生辰礼,玉上刻着个“衍”字。
“认得这个吗?”温客行捏起半块玉佩,抵在周子舒的下巴上,冰凉的玉面贴着他的皮肤,“当年在火场,它就掉在你‘假扮’的人脚边。周首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周子舒看着那半块玉佩,眼眶忽然热了。他记得,那天甄衍戴着它,笑着说“阿舒送的,我要戴一辈子”。最后一次见它,是在晋王的书房——晋王把玉佩扔在他面前,冷笑“甄衍死了,这东西留着也没用了”。
“是我的。”他轻声说,“但人不是我杀的。”
温客行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是,你没杀。你只是看着他们死,看着甄家满门被抄,看着我从云端跌进泥里,看着我在鬼谷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周子舒,这比杀了我,还疼。”
他猛地松开手,玉佩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裂响。“把他带下去。”温客行转身就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好‘招待’,别让他死了。”
周子舒被小鬼拖走时,余光瞥见温客行的手——那只总是把玩鬼面的手,此刻正死死攥着,指节泛白,虎口处渗出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