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江南。

有人说，鬼谷谷主温客行疯了。

晋王死后，他解散了鬼谷，遣散了所有鬼众，独自一人回了江南，守着一片桃林，守着一座孤坟。

每年桃花开的时候，他都会换上一身月白锦袍，坐在青石旁，像当年的周子舒那样，一壶酒，一把剑，一坐就是一天。他会对着孤坟说话，说些家长里短，说些江湖趣闻，说到最后，总是红着眼眶，笑着说“阿舒，你看，今年的桃花开得真好”。

顾湘偶尔会来看他，带着成岭，带着江南的桂花糕——那是周子舒爱吃的。温客行总会留下一块，放在青石上，像在等什么人回来拿。

“主人，该走了。”顾湘看着日头西斜，轻声提醒。

温客行没动，只是望着漫天飞舞的桃花瓣，忽然笑了：“阿湘，你看，他来了。”

顾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有空荡荡的桃林，风吹过枝桠，发出沙沙的响，像谁在低声回应。

温客行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花瓣，慢慢往回走。他的背有些驼了，鬓角全白了，却走得很稳，像在赴一个迟到了二十年的约。

走到桃林入口时，他回头望了一眼，青石旁的桂花糕还在，酒壶空了，剑穗在风里轻轻摇晃。

“阿絮，我走了。”他轻声说，“明天再来看你。”

明天，后天，明年，后年……

余生那么长，他会一直等下去。

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等一句迟来的“我信你”，等一场永远开不完的桃花。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欠周子舒的。

欠他二十年的信任，欠他镜湖山庄的月光，欠他那句没能说出口的——

“阿絮，我也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