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说,自从周子舒回了四季山庄,温客行就成了“灶王爷”。
这话不假。
天还没亮,温客行就钻进了厨房。灶上炖着莲子羹,是给周子舒养胃的;案上摆着揉好的面团,要做他爱吃的桃花酥;墙角的陶罐里泡着青梅酒,是预备着雪天里暖身子的。
“温谷主,”周子舒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系着围裙忙碌的样子,忍不住打趣,“您这是打算把鬼谷的厨艺带到四季山庄?”
温客行回头瞪他一眼,脸上沾着点面粉,像只偷吃东西的猫:“少废话,过来帮忙。”
周子舒走过去,刚想拿擀面杖,就被温客行按住手:“你别动,沾了寒气又该咳嗽。”他把个暖手炉塞进周子舒怀里,“站着看就行。”
周子舒无奈,只好抱着暖手炉,看着他笨拙地擀皮、包馅。温客行的剑耍得再好,做起点心来却手忙脚乱,不是馅放多了露出来,就是皮擀得厚薄不均,惹得周子舒直笑。
“笑什么笑,”温客行恼羞成怒,把块包坏的桃花酥往他嘴里塞,“尝尝,不好吃再笑。”
酥皮甜脆,带着淡淡的桃花香,其实很好吃。周子舒含着点心,含糊不清地说:“不错,比顾湘做的强。”
“那是自然。”温客行得意地扬起下巴,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些,“以前在鬼谷,总想着,要是能再吃到你做的桃花酥就好了。后来自己学着做,才发现……真难。”
周子舒的心揪了一下。他想起二十年前,温客行总缠着他要桃花酥,他嫌麻烦,总推脱说“下次”,却不知那句“下次”,让对方等了二十年。
“以后我做给你吃。”他轻声说,“你想吃多少,就做多少。”
温客行的动作顿住,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眼眶有点红,却笑得灿烂:“好啊,那你可得说话算数。”
正说着,成岭从外面跑进来,冻得鼻尖通红:“周叔温叔,湘姐姐说山下的糖人张来了,我想吃糖人!”
温客行把最后一块桃花酥放进烤盘,拍了拍手:“走,温叔带你去买。”
“我也要去!”周子舒跟上。
“你乖乖待着,”温客行按住他,“外面冷,等我回来给你带个最大的。”
周子舒看着他拉着成岭跑远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灶前走。锅里的莲子羹快好了,他掀开锅盖,舀了一勺尝了尝,甜度刚好。
窗外的阳光落在灶台上,映着面粉的白,莲子羹的暖,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桃花香,竟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安心。
他想起刚回四季山庄时,这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窗棂的声音。如今,灶间有烟火,廊下有笑语,身边有归人,那些曾经缺失的温暖,正一点点填满。
温客行回来时,手里举着两个糖人,一个是威风凛凛的将军,一个是摇着扇子的书生,做得竟有几分像他和周子舒。
“你看,像不像?”他献宝似的递过来。
周子舒接过糖人,咬了口书生的袖子,甜得眯起眼:“像。”
像他们,像现在,像往后每一个有烟火、有彼此的日子。
顾湘站在门口,看着厨房里凑在一起吃糖人的两人,笑着转身去喂鸡。阳光正好,炊烟袅袅,四季山庄的日子,就该这样热热闹闹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