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蝎的挣扎

深夜的天文社旧楼像头沉睡的巨兽。

司鸢（天蝎）蜷缩在顶楼的观测台角落，膝盖抵着胸口，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得耳膜发疼——那是暗蚀能量在她体内翻涌的动静。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撕成碎片，漏下的光斑落在她手腕的暗紫纹路上。那些纹路曾是暗蚀侵蚀的印记，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像被某种温暖的力量慢慢擦拭。但司鸢知道，这只是表象。她的意识里还藏着团更黑的雾，正啃噬着她对“自我”的认知：“你不是司鸢，你是暗蚀的容器。”“你早该被吞噬，像你奶奶那样。”

“奶奶……”她喃喃着，喉间泛起酸涩。三个月前，奶奶在睡梦中离世，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小鸢，别信暗蚀说的‘被需要’。你本身，就是光。”可现在，那束光好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只剩模糊的光晕。

“司鸢？”

迟雁回（摩羯）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她的脚步很轻，却像踩在司鸢紧绷的神经上。司鸢猛地抬头，看见迟雁回抱着件厚外套，发梢还沾着夜露——她一定是接到自己的消息后，从宿舍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司鸢别过脸，声音哑得像砂纸。

迟雁回没回答，只是把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外套上还带着体温，混着淡淡的茉莉香——是迟雁回常用的洗衣液味道。司鸢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天，自己没带伞，迟雁回也是这样，校服贴在背上，却把伞全倾向她这边，说：“摩羯的伞，要给需要的人撑。”

“我在楼下看见你房间的灯亮着。”迟雁回在她身边坐下，膝盖碰着她的膝盖，“而且……”她顿了顿，“你的暗紫雾气，比白天淡了。”

司鸢低头看向手腕。确实，那些曾像毒蛇般缠绕的暗紫纹路，此刻正泛着若有若无的金光，像被星光照亮的蛛丝。她想起下午在操场，裴昭（狮子）被暗蚀雾气掀翻时，自己本能地冲过去拽住他的手。那一刻，她分明感觉到有股暖流从心底涌出来，暗紫雾气竟被冲散了大半。

“是……是大家。”她轻声说，“裴昭拽着我喊‘司鸢，别松手’，江颜昕（处女）举着显微镜说‘你的雾气在变’，连林小棠（岳欢言好友）都跑过来塞给我颗糖，说‘甜的能打败苦的’。”她吸了吸鼻子，“原来……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迟雁回伸手，覆住她冰凉的手背。她的手掌有常年握笔的薄茧，此刻却暖得惊人：“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总说‘十二星轨’？因为每个‘我’，都是‘我们’的一部分。”

司鸢的眼眶热了。她想起三天前在图书馆翻到的《星轨志》残页，上面写着：“天蝎座的星轨使是‘暗夜的守灯人’，唯有被爱照亮，方能驱散自身黑暗。”原来，所谓的“净化”，从来不是靠对抗，而是靠那些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可我还是怕。”她声音发颤，“怕这雾气卷土重来，怕我变成奶奶那样的‘怪物’……”

“不会的。”迟雁回打断她，指尖轻轻点了点她心口，“这里，有我们。”

话音刚落，一道微光从两人交叠的手掌间升起。那是星核本源的光灵，化作小女孩的模样，发梢流转着十二色星芒。她歪着头，冲司鸢笑：“司鸢，别怕。你奶奶留给你的，不是暗蚀的诅咒，是‘被爱的资格’。”

司鸢愣住了。记忆突然翻涌——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星轨碎片，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我的小鸢，是星星的孩子。”原来，那不是普通的遗物，而是星核本源的碎片，藏着对她最纯粹的祝福。

“奶奶……”她哽咽着，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迟雁回的手背上，“她从来没说过我是怪物……”

“她当然没说过。”迟雁回抽了张纸巾，轻轻擦她的眼泪，“她只是没来得及说。”

光灵飘到司鸢面前，伸出手。司鸢犹豫片刻，握住了那只半透明的手。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婴儿时期的自己被奶奶抱在怀里，对着星星笑；七岁时摔碎了奶奶的花瓶，躲在衣柜里哭，奶奶却笑着说“碎了才叫成长”；三个月前病床前，奶奶用最后一口气帮她理了理刘海，说“小鸢，去和你的朋友们玩吧”。

“原来……”司鸢望着光灵温柔的眼睛，“我一直都被爱着。”

暗紫雾气在这一刻彻底消散。司鸢抬起头，看见窗外的月亮重新变得圆满，月光透过玻璃，在地上洒下一片银霜。她手腕上的纹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十二枚淡金色的星轨印记，像十二颗小太阳。

“成功了？”迟雁回惊喜地问。

司鸢点点头，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掐出红印：“如果……如果下次我控制不住呢？”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如果暗蚀又跑出来，伤害了你们……”

迟雁回静静望着她，没有说话。直到司鸢的情绪稍微平复，她才缓缓开口：“你知道摩羯座的守护星是什么吗？”

司鸢摇头。

“是土星。”迟雁回指了指窗外，“它象征责任，也象征坚韧。但更重要的是——”她握紧司鸢的手，“土星的光环，是由无数颗小行星组成的。没有哪一颗会独自发光，也没有哪一颗会被轻易击碎。”

司鸢望着她眼底的坚定，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惶惑，只有劫后余生的释然：“所以……我们是彼此的光环？”

“是彼此的命。”迟雁回说，“十二星轨，缺一不可。”

楼下传来晨跑的广播声。司鸢这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她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突然发现观测台的星图上，天蝎座的位置正闪着耀眼的金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属于“守护者”的光芒。

“走吧。”迟雁回拿起她的外套，“去吃早饭。江颜昕（处女）说今天食堂有蓝莓粥，她说蓝莓是‘治愈系水果’。”

司鸢接过外套，手指触到口袋里硬邦邦的东西——是颗蓝莓软糖，糖纸上还画着个小太阳。她知道，那是林小棠（岳欢言好友）趁她不注意塞进去的。

“好。”她笑着挽住迟雁回的胳膊，“今天，我要当最会发光的天蝎。”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暗蚀的残余雾气早已消散，只余下星轨的光，在她们脚下铺成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这一次，司鸢终于明白：所谓“挣扎”，从来不是与黑暗厮杀，而是在黑暗中，看清自己被多少双手紧紧握住。而所谓“成长”，不过是学会相信——你爱的人，永远比你想象中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