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雁回的过去

迟雁回是在整理爷爷遗物时发现那封信的。

老宅的阁楼积着薄灰，樟木箱的铜锁锈得发黑。她用爷爷生前常用的铜制镇纸撬开锁，霉味混着檀香味涌出来。最上面是件褪色的蓝布衫，底下压着一沓信纸，最上面那张的右下角，印着枚褪色的星芒徽章——那是十二星轨使的标志。

"致我最亲爱的小雁："

信纸上的字迹有些歪斜，像是用左手写的。迟雁回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爷爷的字她再熟悉不过，苍劲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刚硬。可这封信里，每个字都像浸在水里，洇开的墨迹模糊了边角：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有些事，我瞒了你一辈子。你总问我为什么总去天文台，为什么总对着星图发呆，因为我害怕啊——害怕有一天，你会问我'爷爷，为什么我们家的星轨印是血红色的'。"

迟雁回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想起小时候，爷爷总摸着她的星轨印说："小雁的命盘像团火，以后要烧得很旺很旺。"那时她以为是夸奖，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某种预言。

"时渊锁是用十二星轨使的血铸造的。每代摩羯，都要承受'燃烧生命'的诅咒——你们出生时，星轨印就刻进了骨血里。它会慢慢吸走你们的生命力，直到某一天，你们必须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

信纸"啪"地掉在地上。迟雁回蹲下去捡，膝盖磕在木箱上，疼得她倒抽冷气。她捡起信纸，继续往下读：

"你爸爸当年是天蝎座的恋人。他叫周明远，是个天文学家。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二十光年外的星轨观测站。他说，'迟叔，我想娶小雁的姑姑'。我骂他疯了，说'你们天蝎和摩羯天生相克，她的命盘会烧了你的'。可他还是娶了她，在星轨祭坛上发了誓。"

迟雁回的眼泪滴在信纸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墨。她想起奶奶的照片，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奶奶穿着红裙子，笑起来有两个梨涡，星轨印在颈后若隐若现。

"后来暗蚀爆发，时渊锁的封印开始松动。你爸爸为了加固封印，提前耗尽了寿命。他最后说的话是'替我看一眼小雁穿婚纱的样子'。"

信纸背面贴着张照片。迟雁回颤抖着翻过来，照片里是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抱着个穿红裙子的姑娘。姑娘的星轨印在锁骨下方，是十二星轨中最明亮的摩羯座——和迟雁回颈后的印记一模一样。

"小雁，"信的最后一页字迹更潦草，"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去找司鸢。她的奶奶......是我欠她的。"

阁楼外传来脚步声。迟雁回慌忙把信塞进怀里，抬头看见爷爷的日记本从木箱最底层滑出来。她捡起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坐在藤椅上织毛衣，膝头卧着只橘猫。照片背面写着："司家阿宁，1965年夏"。

迟雁回的手突然剧烈颤抖。她想起三天前在医院，司鸢攥着她的手说："我奶奶临终前说，让我小心摩羯座的人。"当时她只当是老人糊涂，现在才明白，那是诅咒的回响。

"小雁？"

楼下传来保姆的声音。迟雁回慌忙把照片和信塞进包里，转身时撞翻了樟木箱。信纸散落一地，其中一张飘到楼梯口。她看见上面写着："记住，时渊锁的钥匙，在十二星轨使的心跳里。"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迟雁回摸着颈后的星轨印，突然觉得那温度烫得惊人。她想起小时候奶奶哄她睡觉的话："小雁的星轨是最亮的，以后要照亮所有人的路。"可现在她才明白，那束光，或许是用别人的命点燃的。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司鸢发来的消息："今晚八点，老地方见。"

迟雁回盯着屏幕，手指悬在"拒绝"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她摸出包里的照片，奶奶的笑容在相纸里温柔如初。她深吸一口气，回复："好。"

晚风掀起阁楼的窗帘，吹得信纸哗啦作响。迟雁回望着那些泛黄的纸页，突然想起爷爷信里的话："有些秘密，藏着是为了保护；可有些秘密，藏着是为了赎罪。"

她把照片和信小心收进怀里，转身下楼。楼梯转角的镜子里，她的星轨印泛着暗红的光，像团即将熄灭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