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沈清欢咬唇，"但今天要加班配急方。"

"那今晚。"林知夏压低声音，"我去你那儿拿日记本。"

夜色漫过屋檐时，林母发现女儿房间的灯还亮着。她推门进去，看见林知夏正在叠衣服。

"收拾什么？"周婉宁问。

"下周春游要带的。"林知夏把地图藏在衣服底下，"班主任说要准备换洗的。"

周婉宁走到衣柜前，随手翻了翻："怎么带这么多？"

"怕下雨嘛。"林知夏挤出笑，"而且......"

"而且什么？"

"听说海边会起雾。"

林知夏盯着手机屏幕，直到沈清欢拉了拉她的衣角：“你爸最近晚上还去库房吗？”\

“每天都在。”沈清欢咬唇，“但今天要配急方，可能要忙到半夜。”\

“那今晚。”林知夏压低声音，“我们去拿日记本。”\

沈清欢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药材柜的木板。她知道，那本日记里藏着太多写满“去看海”的字句，像一张张通往自由的船票。林文远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只剩炭笔在纸上轻轻划动的声音

林知夏把校服外套往椅背上一搭，指尖在抽屉边缘敲了两下。沈清欢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悄悄推过去。纸袋一角露出彩色的票根，边角被折得有些发皱。

“从市里到海边那站。”她低声说，“我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

林知夏抽出票看了一眼，又迅速塞回去。她的手有点凉，指节泛白。“我爸最近天天翻我书包。”她顿了顿，“得藏个稳妥的地方。”

沈清欢没说话，只是把纸袋按牢了些。她的袖口沾着炭笔灰，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黑。

晚自习铃声响起时，林知夏突然站起来。她的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前排几个同学都回头看她。她假装没注意到，径直走向讲台交作业。

沈清欢盯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在课桌上画了一道浪。

第二天清晨，中药铺的门板还没卸下，沈清欢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掀开窗帘的一角，看见林知夏站在巷口，朝这边招了招手。

她轻轻推开后门，院子里晾晒的药材还带着露水。她蹲下身，从当归堆里掏出一本裹着油布的日记本。封面已经泛黄，边角卷起。

林知夏接过本子，翻开第一页。那行字还在——“我们要去看海。”

她合上本子，轻轻拍了拍封面，像是抚摸一片即将启程的海域。

林知夏攥着日记本的手指微微发紧，封面的油布还沾着晨露。沈清欢朝巷口张望了一眼，压低声音：“快收起来，我爹天亮前会去库房。”她话音未落，中药铺后屋传来木门吱呀的响动。

林知夏迅速把本子塞进校服内侧，转身就要走。沈清欢却拉住她手腕，从袖口摸出一支炭笔塞过去。“带着它。”沈清欢轻声说，“你比我会画海。”

药材柜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知夏点点头，转身钻进小巷深处。晨雾还没散尽，她的影子很快消失在拐角处。沈清欢站在原地，直到听见外头传来父亲的声音：“清欢？你在后院吗？”她应了一声，低头整理药材，指尖还残留着炭笔的灰。

林知夏一路小跑，心跳砰砰直响。她不敢走主街，专挑偏僻小路穿行。转过最后一个巷口时，迎面撞上推着自行车的林文远。她猛地刹住脚，手心沁出冷汗。

“爸？”她试探着喊了一声。林文远没说话，只是盯着她胸前鼓起的地方。晨光刺眼，林知夏下意识把校服裹得更紧了些。

沈清欢站在药材柜前，手里还握着三钱黄芪。炭笔藏在掌心，她怕父亲发现，却又舍不得扔。外头传来自行车铃铛声，她知道林知夏已经离开，可心里那道浪，怎么也平不下来。

林知夏站在原地，汗水顺着脊背滑进衣领。父亲的目光像一把尺子，从她脸上量到胸口。自行车的铃铛又响了一声，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攥着校服下摆。

“爸，我得赶去上课。”她小声说，脚往后挪了半步。

林文远终于开口：“今天下午放学前，来趟书房。”

他转身推车走了，车筐里躺着几包刚抓好的药材。林知夏盯着父亲的背影，直到拐角处消失，才发现掌心全是汗。

沈清欢攥着三钱黄芪，听着外头的动静。炭笔在掌心压出一道红印，她这才发现手一直在抖。

中药铺后院的捣药声此起彼伏，她低头把黄芪放进秤盘。粉末簌簌落在秤纸上，像一层细雪。

“清欢！”父亲的声音从库房传来，“把这些当归搬进去！”

她应了一声，抱起麻袋往里走。油布包裹着日记本贴在校服内侧，随着动作轻轻摩擦皮肤。

教室后排，沈清欢把牛皮纸袋塞进林知夏手心时，指尖还带着药渣。票根的边角被折了又折，像一片皱巴巴的海。

“藏好。”她低声说，“别让你爸翻出来。”

林知夏点点头，把纸袋往深处塞了塞。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远方传来的潮声。

晚自习铃声响起时，林知夏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前排几个同学回头看了眼，又继续低头写题。

她抱着作业本走向讲台，袖口露出一小截校服。沈清欢盯着那抹蓝色，手指不自觉地在课桌上画了一道浪。

第二天清晨，中药铺的门板还没卸下。沈清欢听见巷口传来脚步声，掀开窗帘一角，看见林知夏站在晨雾里朝她招手。

后院晾晒的药材还沾着露水。她推开后门，看着林知夏蹲下身，从当归堆里掏出裹着油布的日记本。

“还在。”林知夏翻开第一页，那行字依旧清晰——“我们要去看海。”

她合上本子，轻轻拍了拍封面，像是抚摸一片即将启程的海域。林知夏走进教室时，沈清欢正低头整理炭笔。她悄悄坐下来，从书包里掏出那支藏在袖口的笔。沈清欢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动了动。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午休铃声响起，林知夏摸出口袋里的牛皮纸袋，轻轻捏了捏。票根还在，边角已经被她翻得发软。她小心翼翼地把它塞进课本夹层，低头吃饭。沈清欢端着饭盒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我爸今天又翻我书包。”林知夏低声说，筷子戳着米饭，“他肯定发现了什么。”

沈清欢没说话，只是把手伸到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指尖带着药渣的苦味，却让她心头一松。

下午第一节课是物理。老师讲得唾沫横飞，林知夏却一直在看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海风吹过的声音。她想起昨晚写的那句话——“高考结束那天，我们一起走”。手指又无意识地在课桌上画了一道浪。

沈清欢忽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她转头看见沈清欢指了指门口，林文远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布包。

林知夏心跳猛地加快。她看见父亲朝这边走来，脚步沉稳，像是压在她胸口的石头。她赶紧把课本合上，假装低头记笔记。林文远走到她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本子，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沈清欢轻轻吐了口气，手指在桌上划了一道弧线。林知夏盯着那道划痕，突然明白，那是她们逃亡路线的起点。

林知夏攥着课本的手微微发抖，纸页上的物理公式模糊成一片。她听见脚步声远去，却不敢抬头。沈清欢悄悄抽了张草稿纸，在上面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小船。她用橡皮擦掉船尾的波浪，又添上一道更长的弧线。

中药铺后屋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沈清欢手指一颤，炭笔在纸上戳出个黑点。她听见父亲在库房里喊她的名字，声音比平时粗了许多。药材柜缝隙透进来的光斑晃得她眼晕，那支藏在掌心的炭笔硌得生疼。

林文远站在教室门口没走远，他望着走廊尽头的阳光出神。布包里的贝壳发卡硌着胸口，那种潮湿的触感让他想起二十年前摔碎在礁石上的渔船。自行车铃铛响了两声，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麻雀。

沈清欢抱着当归麻袋往库房走，汗水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她听见父亲在里面翻找东西，木箱碰撞声杂乱刺耳。日记本的油布边角突然从校服里滑出半截，她赶紧用手按住，指尖沾着的药粉在布面上留下几道灰印。

林知夏低头假装整理书包，牛皮纸袋里的票根被她捏得更皱了些。她看见沈清欢从后排传来的字条，展开时是一串歪扭的箭头符号。窗外的风铃晃了一下，叮咚声混着捣药声钻进耳朵。

中药铺库房的阴影里，沈仲明正把一叠泛黄的纸张塞进火盆。火星窜起的瞬间照亮他紧绷的脸，那些画满海浪的纸片在他脚下蜷曲成灰。沈清欢抱着麻袋僵在门口，怀里的当归簌簌落进衣摆褶皱。

。中药铺的灯熄了，沈清欢躺在床上，手指摸着枕下的炭笔。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墙上画出一道银白的线，像海浪的边缘。她听见父亲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了许久，才慢慢走开。

林知夏也还没睡。她盯着天花板，耳边是父母低声交谈的声音。桌上摊开的物理练习册里，夹着那张皱巴巴的火车票根。她知道，明天放学后，一切都会不一样。

第二天清晨，林文远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女儿沉默地吃完早餐。他的手按在门框上，像是压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今天放学前，来书房。”他只说了一句，没等她回应就走了。

沈清欢走进教室时，脸色比平时苍白。她悄悄看了林知夏一眼，轻轻点头。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默默交换了眼神。

午休铃响，林知夏正低头吃饭，忽然听见班主任在讲台上喊她的名字。

“林知夏，教导主任找你。”

她抬起头，看见沈清欢猛地握紧筷子，指节发白。

她放下饭盒，起身走出教室。走廊尽头，是林文远的背影。他站在办公室门前，手里拎着一个布袋，神情冷峻。

风铃在窗外晃了一下，叮咚一声，像是谁最后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