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的办公室抽屉里,锁着两本泛黄的错题本
一本是夏栀的,字迹娟秀,每道几何题旁都画着小小的辅助线,页脚偶尔有她用铅笔写的“沈舟又睡觉”;另一本是他的,解题步骤潦草,却在每道错题下面,工工整整抄了她的解法,像在临摹一份珍贵的字帖。
这天夏栀帮沈舟整理文件,踩着凳子够最高一层的文件夹时,抽屉没关紧,两本错题本“啪嗒”掉在地上。
她慌忙跳下来去捡,指尖刚碰到那熟悉的蓝封面,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按住了。
“谁让你动我东西?”沈舟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耳根红得像被夕阳烧过。他弯腰把错题本抢过去,胡乱塞进抽屉锁好,钥匙串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夏栀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笑了:“沈总,原来你还留着这个。我还以为,早就被你当废纸卖了。”
“要你管。”沈舟别过脸,打开电脑假装看文件,余光却瞥见她走到办公桌前,把一份“破晓”战队的心理咨询师招聘启事推了过来。
“这个职位,我想试试。”夏栀的声音很轻,“我大学辅修过心理学,或许能帮到队员们。”
沈舟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了。他当然知道,她的心理学笔记当年在系里是范本;他更知道,她为了给父亲还债,才放弃了读研的机会,来做这份“能快速挣钱”的秘书工作。
“不行。”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又觉得太生硬,补充道,“秘书工作更轻松,心理咨询师要跟着战队跑,累。”
夏栀的眼神暗了暗,没再说话,转身回了自己的工位。
那天晚上,夏栀在办公室加班改简历,改到凌晨两点时,忽然闻到一股牛奶的香气。
沈舟端着个马克杯站在她桌前,领带松垮垮挂在脖子上,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那是高中时替她挡掉落的篮球架,被铁皮划的。
“刚从公司回来,顺路买的。”他把热牛奶往她手里塞,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像触电般缩了回去,“凉了就不好喝了。”
夏栀捧着温热的牛奶,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冬天,她发着高烧躺在床上,门铃响了。打开门看见沈舟站在雪地里,头发上结着冰碴,怀里却紧紧抱着个热水袋,里面裹着她的复习笔记。
“老师说这章必考。”他当时冻得说不出完整话,却把笔记递得稳稳的,“你……看完记得还给我。”
“沈舟,”她忽然抬头,撞进他躲闪的目光,“你是不是……”
“不是。”他打断她,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声音低得像叹息,“简历……我帮你改了几处,在你邮箱里。”
夏栀打开邮箱时,眼眶忽然湿了。邮件里附了一份修改后的简历,不仅补充了她没写的实习经历,还在“特长”一栏加了句:“擅长发现队员隐藏情绪,曾帮同学缓解考前焦虑”——那是她大三时做的公益项目,只有当年的搭档知道。
第二天早上,沈舟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张便签,是夏栀的字迹。
“沈舟,高中时你送的笔记,我还留着。就像你留着我的错题本一样。”
他捏着那张便签,忽然想起初中毕业典礼那天,他在操场捡到一颗融化的橘子糖,糖纸黏在地上,隐约能看见“喜”字的一半。
原来有些心意,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只是那时候的他们,都太年轻,不懂怎么说“我在意你”,只能把话藏在错题本里,藏在深夜的热牛奶里,藏在那句口是心非的“不行”里。
而现在,他想学着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