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陈默从江南梅香的余韵中回神，心口还缠着那缕温热，却猛地被拽回《幽冥情债录》的诡谲世界。柳如烟骨伞叩响石板的声音，比铜铃的清凌更刺耳朵，他攥紧袖中半枚冰裂同心结，知道该来的劫数躲不掉。

阳曹鬼市的绿灯笼又晃起来，鬼影子在陈默脚边打转，他盯着那抹猩红身影——柳如烟画皮未揭时，竟与江南记忆里盼归的柳儿有三分相似。骨伞叩地声里，她眼波淬了毒：“沈郎，梅香都勾得回你魂，我的债，你要怎么还？”

城隍庙石碑渗血字，陈默瞥到“戌时莫走柳荫巷”，可柳如烟偏把他往那儿引。青石板路突然长出柳枝，缠上他脚踝，每片柳叶都映着当年烧嫁衣的火光。他想起规则里“见她垂首莫抬眼”，却忍不住看那红盖头下——这次，枯颜里竟闪过柳儿在梅树下笑的模样，心尖猛地一疼，冷汗浸了衣襟。

子时琴音骤起，陈默攥着骨伞柄后退，弦断声里，有个穿青衫的影子晃过，像极了江南常来的书生。可转瞬间，琴音化作柳如烟的笑声：“沈郎，你心里住着谁？莫不是把对我的负心，全赖给了旁人？” 同心结发烫，他知道，这诡债里的情丝与执念，早和江南的牵挂缠成死结，而柳如烟骨伞下的眼，正一点点扒开他藏在心底的、江南梅树下的秘密……

琴音断时，陈默攥着半枚同心结的手发颤。柳如烟骨伞倾侧，红盖头被风卷得掀起角，露出半张脸——竟与江南梅树下，他记忆里盼归的柳儿有七分相似。

“沈郎，你瞧，这张脸，可像你心心念念的人？”柳如烟声音裹着怨毒的甜，骨伞叩地声里，青石板缝里钻出的柳枝缠住陈默脚踝，每片柳叶都映着当年烧嫁衣的火光。

陈默后退半步，想起规则“见她垂首莫抬眼”，却鬼使神差抬了头。红盖头下，枯颜竟在他目光里扭曲，渐渐显出柳儿在梅树下笑的模样，心尖猛地一剜，冷汗浸透中衣。

“原来你也会疼。”柳如烟笑，骨伞转出团团绿火，将城隍庙石碑染得更红，“沈玉郎，你负我时心狠，如今拿旁人的脸填债，倒会装情长？”

陈默攥紧骨伞，伞骨上突然浮现出江南梅树的纹路，柳如烟骨伞猛地震颤，伞面上竟映出边关梅林、江南糕铺的幻影。他想起老妪挂在梅枝的旧铜铃，想起暴雨后梅树根下沾着边关黄土的新苗——那些藏在心底的牵挂，竟成了柳如烟手中的索命绳。

子时将尽，琴音化作厉鬼哭号。陈默退到柳荫巷口，忽有青衫身影闪过，像极了常来买梅花糕的书生。可眨眼间，身影与柳如烟重叠，红盖头彻底掀开，露出画皮娘子的真面目——面皮上，竟有江南梅香与边关风雪交织的纹路。

“沈郎，你的债，该拿心来偿。”柳如烟指尖抚过画皮，面皮剥落处，露出与柳儿相同的眉眼，“你心里藏的人，早和我这画皮缠成了劫……”

同心结突然迸裂，半枚嵌进陈默心口，半枚钉入画皮。柳如烟惨叫时，骨伞里飘出缕梅香——一半江南温润，一半边关清冽，竟与陈默藏在信里的梅瓣气息相通。

陈默踉跄后退，撞在城隍庙石狮上。石狮眼窝里，滚落颗冰晶，像极了江南雪夜茶盏里的梅花瓣。他仰头时，看见石狮眼角渗血，血字映着“情债易结，执念难消”，而柳如烟的骨伞，正拖着画皮残片，往梅香最浓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