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刚过，天边突然滚过一声闷雷。昭临正帮着月芙收拾碗筷，院门外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熟悉的咳嗽声——是陈爷爷。
她快步开门，只见陈爷爷披着蓑衣站在雨幕里，手里紧紧攥着个油纸包，脸色比纸还白：“昭临……快叫你爷爷和封无赦来，出事了。”
昭临心里一沉，赶紧把老人扶进堂屋。陈爷爷刚坐下就解开油纸包，里面是张泛黄的信纸，字迹潦草得几乎看不清，只在末尾盖着个歪歪扭扭的狼头印章。“这是……刚才在药铺后门发现的，”老人声音发颤，“送信的人浑身是血，只说让交给你爷爷，还说……黑风寨的人根本没走，他们在找‘狼族秘宝’。”
“狼族秘宝？”云朗刚从后院进来，听见这话瞬间绷紧了身体，浅棕色的狼耳警惕地竖着，“我从没听说过什么秘宝。”
爷爷接过信纸，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在狼头印章上反复摩挲：“这是狼族的旧印，至少有五十年没见过了。黑风寨怎么会知道这个？”他突然抬头看向封无赦，“你父亲当年镇压黑风寨时，是不是留过什么手札？”
封无赦立刻转身进了书房，片刻后拿着个铁盒出来。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除了几封泛黄的信件，还有张手绘的地图，上面用朱砂圈着个三角符号，旁边写着“狼穴谷”三个字。
“这是父亲的笔记，”封无赦指着地图，“上面说黑风寨的老巢就在狼穴谷，当年他带人围剿时，确实听说过寨子里藏着件‘能号令狼族’的宝贝，但搜遍全寨都没找到。”他顿了顿，看向云朗，“你族里的老人没提过狼穴谷？”
云朗摇摇头，却突然想起什么：“我小时候在森林里迷路，曾见过个刻着狼头的山洞，就在北山坡深处，洞口被藤蔓挡住了，当时以为是普通的野兽巢穴……”
“不好！”爷爷猛地站起来，“那山洞肯定就是狼穴谷入口！黑风寨的人不是要找秘宝，是想利用狼族的力量东山再起！”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几声惨叫，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狗吠。云朗第一个冲出去，只见三个巡逻的护卫倒在雨里，喉咙上都留着细小的爪痕——不是狼爪，是匕首划的。
“是黑风寨的人！”封无赦迅速抄起弓箭，“他们故意放血引开护卫，目标是我们家！”
“云朗，带爷爷和陈爷爷去地窖！”昭临抓起墙角的砍刀，这还是上次救小鹿时封无赦教她用的，“昭临跟我守前门！”
“不行！”云朗却把昭临往身后拉，狼爪已经弹出，“你跟他们去地窖，我守在这里！”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淌，眼神却亮得惊人，“别忘了，我是预备护卫队员。”
昭临还想说什么，却被爷爷按住肩膀：“听话，地窖有密道，万一我们守不住，你们从密道去找官府。云朗，保护好大家。”老人塞给她个青铜哨子，“这是召集狼族的信号，不到万不得已别用。”
地窖的石门刚关上，前院就传来剧烈的撞门声。云朗蹲在门后，握紧了封无赦留下的短刀，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至少有十个人，脚步声杂乱，还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声响。
“里面的人听着！”门外传来粗哑的吼声，“交出狼族秘宝和那个小狼人，不然烧了你们房子！”
云朗没吭声，悄悄给封无赦打了个手势。两人早在刚才就分好工，封无赦守着二楼窗口，他守前门，利用地形打游击。雨声越来越大，刚好掩盖了他们移动的声响。
“三、二、一！”封无赦突然从窗口射出一箭，精准地钉住了撞门的木杠。外面的人骂骂咧咧地拔刀砍箭，云朗趁机猛地拉开门栓，将手里的石灰粉撒了出去。
“妈的！”几声惨叫响起，伴随着刀剑落地的声音。云朗趁机冲出去，短刀精准地划向离得最近的匪徒手腕，动作干脆利落，完全不像个半大的孩子。这是封无赦教他的招数——对付亡命徒，不能有半分犹豫。
封无赦的箭紧随其后，每箭都瞄准匪徒的胳膊或腿，既不让他们立刻毙命，又能失去战斗力。两人配合得异常默契，一个近战突袭，一个远程压制，转眼间就放倒了四个匪徒。
但黑风寨的人显然有备而来，剩下的六个突然散开，其中两个掏出火折子就往柴房冲。“不好！”云朗心里一紧，柴房堆着今年新收的干草，一旦点燃，整个院子都会烧起来。
他想都没想就冲过去，却被个满脸刀疤的匪徒拦住。那人手里拿着铁链，挥起来带着风声，显然是个练家子。云朗仗着身形灵活躲闪，铁链却像长了眼睛似的紧追不舍，很快就缠住了他的脚踝。
“抓住小狼人了！”刀疤脸狞笑着拽铁链，云朗猝不及防被拉倒在地，短刀脱手飞出。就在匪徒的刀要砍下来的瞬间，一支箭突然射穿了他的手腕，是封无赦！
“云朗！”封无赦从二楼跳下来，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他后背的伤口显然裂开了，鲜血染红了衣襟。
云朗趁机解开脚踝的铁链，抓起地上的石头砸向刀疤脸的膝盖。匪徒惨叫着跪下，封无赦的第二支箭已经射中他的咽喉。
剩下的匪徒见状不妙，竟齐齐吹了声口哨，转身消失在雨幕里。云朗想去追，却被封无赦拉住：“别追，是陷阱。”他指着地上的尸体，“他们的靴底都沾着硫磺，是故意引我们去狼穴谷。”
雨渐渐小了，云朗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划了道口子，血混着雨水往下淌。封无赦的后背更是吓人，绷带已经完全湿透，暗红色的血迹晕染开来。“快回屋处理伤口！”昭临不知何时从地窖出来了，手里还拿着药箱，眼眶通红，“我就知道你们会受伤！”
处理伤口时，昭临的手一直在抖。封无赦后背的箭伤裂开得很厉害，她光是清理碎布就用了半个时辰，云朗的胳膊虽然伤得浅，但被铁链勒出的淤青触目惊心。
“都怪我，”云朗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如果我再快点，就不会让他们伤到封无赦哥哥了。”
“不关你的事，”封无赦忍着疼，语气却很平静，“是我低估了他们的狠劲。不过也不是没收获，”他从怀里掏出个令牌，“刚才从刀疤脸身上搜的，背面刻着狼穴谷的地图，比我父亲那张详细多了。”
爷爷拿着令牌反复看了半天，突然拍了下桌子：“我知道了！所谓的狼族秘宝，根本不是什么宝贝，是狼族先辈设下的机关阵！当年黑风寨就是靠这个阵挡住了官府的围剿，他们现在是想重新启动阵法！”
“那怎么办？”昭临急了，“我们要不要去通知官府？”
“来不及了，”爷爷指着令牌上的日期，“明天就是月圆，阵法只能在月圆夜启动。我们必须今晚就去狼穴谷，毁掉机关的核心。”他看向三个孩子，眼神凝重，“这趟凶险，你们……”
“我们跟你去！”云朗立刻站起来，狼瞳里满是坚定，“那是狼族的地方，我不能让外人破坏。”
封无赦也点头：“我父亲没能完成的事，我来完成。昭临，你……”
“我也去！”昭临握紧了手里的青铜哨子，“别忘了，我会处理伤口，你们受伤了怎么办？”她看着两人，语气异常认真，“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危险的，不能反悔。”
爷爷看着三个孩子，突然笑了：“好！不愧是我们家的孩子。云朗，你带路；封无赦，你负责开路；昭临，拿着这个。”他递过来个巴掌大的铜制罗盘，“这是破解机关阵的钥匙，遇到岔路就跟着指针走。”
深夜的北山坡格外安静，只有雨水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云朗走在最前面，狼耳在黑暗中灵活地转动，能分辨出百米外的虫鸣。封无赦背着弓箭紧随其后，昭临则紧紧攥着罗盘，每走几步就确认一次方向。
“前面就是山洞了，”云朗突然停下，拨开挡路的藤蔓，洞口果然刻着个模糊的狼头，“我闻到血腥味了，里面有人。”
封无赦示意他们退后，自己则搭箭瞄准洞口。就在这时，里面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个苍老的咳嗽声：“是……是狼族的孩子吗？”
三人对视一眼，云朗壮着胆子喊：“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守阵人，”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黑风寨的人……把我锁在这里，逼我启动阵法……快……救我……”
封无赦刚想进去，却被云朗拉住：“不对劲，他身上有铁锈味，还有……死人的味道。”
话音未落，洞口突然冲出个黑影，手里挥舞着铁链直扑云朗。封无赦的箭快如闪电，却被对方用铁链缠住，“当啷”一声落地。
“果然有诈！”昭临立刻掏出青铜哨子，却被另一个从树上跳下的匪徒按住。那人手里拿着沾了迷药的手帕，眼看就要捂上来——
“放开她！”云朗怒吼一声，狼爪狠狠抓向匪徒的脸。匪徒惨叫着松手，昭临趁机踹向他的膝盖，抄起地上的石头砸过去。
洞里的黑影见状，竟吹了声奇怪的口哨，周围的树林里顿时传出“咔咔”的声响，无数削尖的木刺从地下弹出，封无赦躲闪不及，小腿被划开道口子。
“是机关！”封无赦拽着两人往后退，“这是陷阱，他们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云朗却突然看向昭临手里的罗盘：“指针在动！它指着山洞左边的石壁！”
昭临立刻举起罗盘，指针果然疯狂转动，最终稳稳指向左边。封无赦当机立断：“云朗，掩护我！”他抽出短刀，硬生生劈开挡路的荆棘，露出石壁上的个凹槽——形状刚好能放下爷爷给的铜罗盘。
“快放进去！”封无赦用身体挡住射来的弩箭，后背又添了道伤口。昭临立刻把罗盘塞进凹槽，只听“轰隆”一声，石壁缓缓移开，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
“进去！”云朗推着昭临和封无赦往里冲，自己则转身对着追来的匪徒扔出火把——那是他早就藏在怀里的，里面裹着硫磺粉。
火把炸开的瞬间，云朗趁机钻进密道，石壁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将匪徒的怒骂声隔绝在外。密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封无赦手里的火折子发出微弱的光，能看到地上散落着骸骨，显然是以前的牺牲品。
“这是……守阵人的尸骨？”昭临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别碰任何东西，”爷爷的话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机关阵的核心在心脏位置，找到刻着狼头的石柱，用罗盘顶住它的眼睛。”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火折子的光芒里，果然看到根巨大的石柱，上面刻着个狰狞的狼头，双眼的位置刚好是两个凹陷。封无赦刚想把罗盘放上去，石柱突然震动起来，地面裂开道道缝隙，无数毒箭从两侧射出。
“趴下！”云朗一把将昭临按在地上，自己却被箭擦过胳膊，带出串血珠。封无赦趁机将罗盘狠狠按进狼头的左眼，震动突然停止，毒箭也不再射出。
“成功了？”昭临抬头，却看见狼头的右眼突然亮起红光，整个密道开始剧烈摇晃，碎石从头顶落下。
“不对！这是自毁装置！”封无赦拉着两人往回跑，“他们根本没想启动阵法，是想炸掉这里，让我们陪葬！”
密道的出口已经开始坍塌，云朗用身体护住昭临，封无赦则在前面用刀劈砍落石。跑到一半时，昭临突然被块巨石绊倒，脚踝传来钻心的疼——显然是扭伤了。
“我来背你！”云朗蹲下身，不顾胳膊的伤就要把她往上拉。
“别管我！”昭临推他，“你们快走！我能跟上！”
“废话少说！”封无赦突然转身，将两人往前一推，“密道尽头有出口，我断后！”他抽出最后一支箭，对准追来的匪徒，“记住，出去后吹哨子，狼族的人会来接应！”
“封无赦哥哥！”云朗还想说什么，却被昭临拽着往前跑。身后传来弓箭破空的声音，还有匪徒的惨叫，以及……封无赦闷哼的声音。
“快走！”昭临咬着牙，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掉。她知道封无赦是想给他们争取时间，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少年，其实比谁都护着他们。
密道尽头果然有个狭小的出口，外面就是北山坡的树林。云朗刚把昭临推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山体都在摇晃。
“封无赦哥哥！”云朗嘶吼着想去拉人，却被昭临死死抱住。
“别去！”昭临掏出青铜哨子，用尽全身力气吹响。尖锐的哨声穿透雨幕，在山谷里回荡。很快，树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无数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是附近的狼族听到了信号。
“他们来了，”昭临的声音发颤，“封无赦哥哥不会有事的，狼族会救他的。”
云朗看着爆炸的方向，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他突然握紧拳头，狼瞳里闪过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们去找他，就算挖遍整个山坡，也要把他找出来。”
昭临点点头，忍着脚踝的疼站起来，和云朗一起往爆炸点走去。狼嚎声越来越近，绿色的眼睛在他们身边聚集，却没有丝毫敌意——它们是来履行约定的，狼族永远不会抛弃同伴。
雨还在下，却仿佛洗不掉空气中的硝烟味。云朗扶着昭临，一步步走向火光冲天的狼穴谷，身后跟着越来越多的狼族。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战斗的开始，为了封无赦，为了爷爷，为了所有守护的人，他们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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