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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伤复发与藏不住的心意(上)

月光烫红了狼耳朵

云朗的烧退下去时,望溪镇的屋檐正往下淌着融雪水,滴滴答答敲在石阶上,像在数着日子。昭临端着药碗走进客房时,他正趴在窗边看雪,浅棕色的狼耳随着融雪滴落的节奏轻轻动着,棉衣袖口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草药渍。

“该换药了。”昭临把药碗搁在桌上,刚要解开他胳膊上的绷带,就被他往后缩的动作拽得一个趔趄。

“我自己来就行。”云朗的耳尖在晨光里泛着粉,手忙脚乱地去够药碗,结果带倒了桌边的木雕——正是那只缺了角的蝴蝶,此刻正滚到昭临脚边。

她弯腰捡起来时,指尖摸到翅膀边缘的新刻痕。昨夜他定是趁她睡着时又偷偷打磨过,缺角的地方被雕成了朵小小的金银花,倒比原先更别致些。

“刻得真好。”昭临把木雕放回他枕边,看见下面压着张油纸,里面包着的桂花糕已经硬了,显然是雪夜前他准备的,“等你伤好了,教我雕木头好不好?”

云朗的狼瞳亮了亮,刚要点头,忽然被药碗里飘出的苦味呛得皱起脸:“这药比陈爷爷的还苦。”

“月芙婶子加了黄连,说是能快点好。”昭临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递到他嘴边时故意晃了晃,“喝不喝?不喝我就告诉封无赦,你昨晚偷偷拆绷带。”

云朗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像只被抓住把柄的小兽。他乖乖张嘴喝了药,苦得直伸舌头,却在昭临递过蜜饯时摇了摇头:“留着你吃,上次看你咳嗽时含着这个。”

那罐蜜饯还是上个月云朗去镇上换的,用他雕了三天的木簪子跟杂货铺老板换的,当时昭临咳得厉害,含着蜜饯能舒服些。没想到他还记得。

昭临把蜜饯塞进他手里时,忽然听见院门口传来争执声。封无赦的声音冷得像冰,混着个陌生的女声,吵得檐下的麻雀都飞了。

“让开!我是来给云朗送伤药的!”那女声带着股泼辣劲,撞开木门冲了进来,差点撞到端着药碗的昭临。

来人身穿红色棉袄,梳着双丫髻,发梢还别着朵绢花,正是镇上铁匠铺的女儿春桃。她手里拎着个布包,看见云朗时眼睛亮得惊人,径直就往床边冲,被昭临不动声色地拦住。

“云朗需要静养。”昭临往旁边挪了半步,正好挡在春桃和床中间,“药的事有我和月芙婶子照料,不劳你费心。”

春桃的目光在她和云朗之间转了圈,嘴角撇出点不屑:“你个外人懂什么?我们狼族的伤得用狼族的草药。”她说着就把布包往云朗怀里塞,“这是我爹托外乡人带的狼油,治爪子伤最管用。”

云朗慌忙往被子里缩了缩,胳膊上的绷带被扯得发紧,疼得他闷哼一声。昭临按住春桃的手时,看见布包里的狼油黑乎乎的,散发着股腥气,根本不像正经草药。

“陈爷爷已经看过了,用镇上的草药就行。”昭临把布包推了回去,声音冷了几分,“云朗需要休息,你请回吧。”

春桃被她推得踉跄了下,顿时涨红了脸:“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寄住在药铺的孤女,也配管我们狼族的事?”

这话像根针,扎得昭临心口发疼。她确实是孤女,三年前爷爷去世后,若不是月芙婶子收留,她早就不知道在哪了。

“昭临不是孤女。”云朗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楚,“她是我……是我们家的人。”

春桃愣住了,随即气得眼圈发红:“你为了个外人跟我凶?我爹可是帮你打了多少把刻刀!”她说着抓起桌上的木雕就往地上摔,“就这破木头,有什么好宝贝的!”

昭临眼疾手快地接住蝴蝶木雕,指节被砸得生疼。云朗急得要下床,却被她按住肩膀,只能眼睁睁看着春桃把布包摔在地上,狼油洒得满地都是。

“你走!”云朗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厉色,狼耳竖得笔直,“我再也不会去你家打铁铺了!”

春桃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火,跺了跺脚哭着跑了,出门时还撞翻了院门口的竹筐,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

封无赦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看着满地狼油皱了皱眉,却没去追春桃,只是弯腰捡起那包被摔散的草药:“她爹跟外山狼有往来,这狼油碰不得。”

昭临这才后怕起来,刚才若是让云朗用了这狼油,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她转身想骂云朗刚才不该硬撑,却看见他正对着被摔出裂痕的木雕发呆,狼瞳里的光暗得像被雪浇过。

“还能修好。”昭临把木雕递给他,指尖触到他发颤的手,“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补。”

云朗的耳尖抖了抖,忽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胳膊上:“这里……还疼。”

他的伤口明明已经消肿了。昭临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委屈,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摔破膝盖,也总爱拉着爷爷的手说疼,其实就是想撒个娇。

“那我给你吹吹?”昭临学着月芙哄小狼崽的样子,轻轻往他绷带上吹了口气,看见他嘴角偷偷翘起来的弧度,心里的气顿时消了。

封无赦把狼油扫干净时,忽然冷不丁地说:“春桃她爹昨晚去了松林。”

云朗的动作猛地一顿,狼瞳里闪过惊慌:“他去松林做什么?”

“谁知道。”封无赦擦着狼爪匕首,刃面的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不过外山狼今早派人来传信,说丢了只刚成年的公狼。”

昭临的心沉了下去。春桃爹是镇上有名的猎户,以前就总偷偷去松林捕猎,被封无赦抓住过好几次,没想到这次敢动外山狼。

“我去找他问清楚。”云朗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封无赦一脚踹回床上。

“你想去送命?”封无赦的声音冷得像冰,“春桃爹手里有火枪,你这胳膊能挡子弹?”他把匕首扔到桌上,“安分躺着,我去处理。”

昭临看着封无赦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忽然想起雪夜里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这个总爱冷着脸的狼族少主,其实比谁都护着望溪镇,也护着云朗。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云朗的被子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他趴在枕头上雕木头,受伤的胳膊吊在脖子上,只用左手握着刻刀,动作慢得像蜗牛爬,却格外认真。

“在雕什么?”昭临凑过去看时,差点笑出声——他正在雕只歪歪扭扭的小狼,耳朵大得像兔子,尾巴却短得像松鼠。

“给……给春桃赔罪的。”云朗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刻刀在木头上打滑,“她爹不对,但她……只是想对我好。”

昭临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下,闷闷的。她知道云朗就是这样,总爱替别人着想,哪怕自己受了委屈。

“不用赔。”昭临把那只丑狼木雕拿过来,在尾巴上加了两刀,瞬间变得灵动起来,“她要是真心对你好,就不会摔你的东西。”她把木雕塞进他手里,“这个送我吧,我觉得挺好看的。”

云朗的狼瞳亮了亮,忽然把刻刀塞给她:“你试试?”

昭临握着刻刀的手有点抖,刚要下刀,就听见院门口传来月芙的惊呼。她跑出去时,看见月芙正扶着个猎户往药铺走,那猎户的腿上插着支箭,血顺着裤管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出小小的红洼。

“是春桃爹!”月芙的声音发颤,“被外山狼伤了,在松林边上被发现的!”

昭临的手猛地收紧,刻刀硌得掌心生疼。她往松林的方向望了望,封无赦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也出事了。

云朗不知何时跟了出来,看见春桃爹腿上的箭时,狼瞳骤然收缩:“是狼王的箭。”那箭杆上刻着三道爪痕,是外山狼王独有的标记。

春桃爹被抬进药铺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只是死死抓着云朗的裤腿,嘴里含糊地念叨着“狼崽……火枪……”

昭临忽然想起雪夜里那只受伤的狼崽,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春桃爹是去偷狼崽,才被外山狼伤的?

“陈爷爷!陈爷爷在哪?”月芙的喊声在药铺里回荡,却没人应答。平时这个时候,陈爷爷总会在药房捣药,今天却不见踪影。

云朗忽然指着春桃爹的口袋:“那里有东西。”

昭临伸手摸出来时,指尖触到个毛茸茸的东西——竟是只小狼崽的耳朵!血淋淋的,显然是刚被割下来的。

“畜生!”云朗的声音陡然变厉,狼爪不受控制地弹了出来,在门板上抓出三道深痕,“他杀了狼崽!”

春桃爹像是被他的样子吓住了,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从怀里咳出个油纸包,里面裹着半块带血的狼崽肉。

昭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转身跑出药铺时,正好撞见封无赦。他的狼耳上沾着血,看见她时脚步顿了顿:“让陈爷爷准备手术,春桃爹的腿保不住了。”

“狼崽……”昭临的声音发颤,“他杀了那只狼崽。”

封无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底的红血丝像要渗出来:“我知道。外山狼已经在镇口了,说不给说法就踏平望溪镇。”

昭临这才听见远处传来的狼啸,低沉而愤怒,震得药铺的窗纸都在抖。她往镇口望了望,黑压压的一片全是狼影,至少有几十只,比雪夜里见到的还多。

“我去跟它们说。”云朗不知何时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胳膊上的绷带又渗了血,“是我没看好狼崽,我去偿命。”

“你疯了!”昭临抓住他的拐杖,被他推得后退了两步,脚踝撞到石阶,旧伤处传来钻心的疼。

“除了这样,还有别的办法吗?”云朗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拗劲,“是我把狼崽带回来的,就该我负责。”他往镇口走时,狼尾在身后拖曳着,像条沉重的鞭子。

昭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忽然想起三年前爷爷去世那天,也是这样的雪天,她抱着爷爷的棺材不肯撒手,觉得天塌下来了。可现在她知道,天塌不下来,因为有人比她更想扛着。

“还愣着干什么?”封无赦扔给她瓶草药,“敷在脚踝上,等会儿可能要跑。”他往镇口的方向瞥了眼,“云朗那小子撑不了多久。”

昭临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踝已经肿了,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咬着牙把草药敷上,听见镇口传来云朗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

“是我没看好狼崽,要杀要剐,冲我来!”

接着是狼王的咆哮,震得屋檐的融雪都掉了下来。昭临抓起墙角的柴刀就往镇口跑,脚踝的疼让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跑得比谁都快。

镇口的老槐树下,云朗被外山狼围在中间,脖子上架着狼爪,却依旧挺直着背。春桃跪在地上哭,抱着她爹的腿喊着“不是他的错”,却被她爹一把推开。

“是他!是他把狼崽藏起来的!”春桃爹的声音嘶哑,指着云朗的鼻子骂,“就是他勾结外山狼,想毁了望溪镇!”

外山狼们的咆哮声越来越大,有几只已经亮出了獠牙,眼看就要扑上去。昭临想也没想就冲进狼群,把云朗拽到自己身后。

“不是他的错!”昭临举起柴刀对着狼王,手在抖,声音却很稳,“是你家狼崽自己乱跑,掉进了春桃爹的陷阱!云朗救了它,还喂它吃东西,是春桃爹恩将仇报,杀了狼崽!”

她从怀里掏出块狼毛——是雪夜里从狼崽身上掉下来的,被她捡起来收着,没想到派上了用场。“这是狼崽的毛,上面有云朗的草药味,你们闻闻就知道!”

狼王低下头,鼻尖在狼毛上嗅了嗅,喉咙里的咆哮渐渐低了下去。它身后的狼们也闻到了熟悉的草药味,看向云朗的眼神少了些敌意。

“就算这样,杀狼之仇不能不报。”狼王的目光落在春桃爹身上,狼爪在地上抓出深深的痕,“要么交人,要么开战。”

春桃爹吓得瘫在地上,屎尿齐流,哪里还敢说话。镇上的猎户们举着火枪围上来,却被封无赦拦住——他知道真打起来,望溪镇根本不是对手。

“我有个办法。”昭临忽然开口,被所有人的目光盯住,“春桃爹杀了狼崽,按你们的规矩该偿命。但他是望溪镇的铁匠,杀了他,镇上的农具就没人修了,冬天大家都会饿死。”她往松林的方向指了指,“不如让他去松林赎罪,帮你们修补兽穴,直到你们满意为止。”

狼王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昭临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才缓缓开口:“人类的话,我信一次。”它对着狼群长啸一声,“把他拖走。”

外山狼们上前拖拽春桃爹时,春桃哭着追上去,却被狼王拦住:“想一起去赎罪?”

春桃的脚步顿住了,看着她爹被拖进松林的背影,最终还是退了回来,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云朗扶住摇摇欲坠的昭临,才发现她的脚踝已经肿得像馒头,柴刀掉在地上,手心里全是冷汗。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发颤,狼爪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脚踝,“很疼吧?”

昭临摇摇头,刚要说话,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倒,眼前一黑栽进他怀里。失去意识前,她听见云朗的惊呼,还有封无赦冷硬的声音——“早就告诉你她脚踝有伤,偏要逞能。”

再次醒来时,昭临发现自己躺在药铺的床上,脚踝敷着草药,凉丝丝的很舒服。云朗趴在床边睡着了,受伤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搭在床沿,生怕压到她。

窗外的融雪还在滴,敲在石阶上像首温柔的歌。昭临看着他毛茸茸的狼耳在梦里轻轻动着,忽然想起他雪夜里护住狼崽的样子,想起他红着脸递桂花糕的样子,想起他说“你是我们家的人”时认真的样子。

这些藏在笨拙里的心意,像融雪一样,慢慢渗进心里,暖得让她鼻尖发酸。

她轻轻摸了摸他的狼耳,看见他睫毛颤了颤,嘴角偷偷翘了起来。

原来有些心意,就算藏得再深,也会在梦里跑出来。

昭临闭上眼睛时,听见云朗在梦里嘟囔:“蝴蝶……马上就雕好了……”

她知道,这个春天,一定会有只最漂亮的蝴蝶木雕,等着她去签收。而那些藏在木雕里的心意,会像望溪镇的融雪一样,悄悄滋润着往后的日子,长出满世界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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