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简单的音节似乎让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沈岸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变得真实。他转身走在前面,高大的背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林溪跟了上去,头顶还戴着那顶深蓝色的棒球帽。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将两个影子拉得很长,在站台的地面上短暂地交叠在一起。
走出索道站,山城的阳光已经变得灼热。林溪下意识地抬手调整了一下帽檐,指尖碰到布料时,才想起这顶帽子并不属于自己。他犹豫着要不要摘下来,沈岸却已经迈开步子,朝一条狭窄的阶梯走去。
"这边。"沈岸头也不回地说,仿佛确信林溪会跟上。
阶梯陡峭,两侧是斑驳的老墙,墙缝里钻出几丛顽强的野草。沈岸走在前方,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他的步伐稳健,偶尔会停下来等林溪赶上,但从不伸手搀扶——似乎已经记住了林溪对肢体接触的敏感。
阶梯尽头是一条老旧的商业街,招牌上的字大多已经褪色。沈岸在一家不起眼的茶馆前停下脚步,木质门框上的红漆剥落了大半,露出底下深色的原木。
"老杜茶馆,"沈岸推开门,一阵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开了四十年。"
茶馆内部比外观宽敞得多,十几张老式方桌错落摆放,大多坐满了本地老人。他们或下象棋,或打长牌,或只是捧着茶碗闲谈。烟雾缭绕中,重庆方言此起彼伏,像一首独特的城市交响曲。
沈岸轻车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角落。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照进来,在斑驳的桌面上投下模糊的光斑。一个系着白围裙的老头快步走来,看到沈岸时眼睛一亮。
"小沈!"老头拍了拍沈岸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林溪都能听到闷响,"半年没来了!"
沈岸笑着点点头:"杜叔,老样子,两杯。"
被称作杜叔的老头这才注意到林溪,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看了看沈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朋友?"
"嗯。"沈岸简短地应了一声,没多做解释。
杜叔又打量了林溪几眼,突然说:"小伙子气色不好,得喝点补的。"说完便转身离去,不一会儿端来两个盖碗茶,外加一小碟蜜饯。
"自家做的,"杜叔把蜜饯推到林溪面前,"开胃。"
林溪轻声道谢。杜叔摆摆手,又拍了拍沈岸的肩膀,这才去招呼其他客人。沈岸掀开茶碗盖,热气蒸腾而上,茶汤呈现出深琥珀色,香气浓郁中带着一丝药香。
"老荫茶,"沈岸解释道,"重庆特有的,加了药材。"他指了指林溪面前那碗,"你的那杯多放了红枣和枸杞,杜叔的独家配方。"
林溪学着他的样子掀开碗盖。茶汤颜色略浅,能看见底部沉着的几颗红艳的枸杞。他小心地啜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地温和,微苦中带着回甘,还有一丝红枣的甜香。
"怎么样?"沈岸问。
"好喝。"林溪诚实地回答。这茶让他想起小时候感冒,外婆煮给他喝的那种加了蜂蜜的药茶。记忆中的甜味似乎还在舌尖徘徊,让他心头泛起一丝久违的温暖。
沈岸似乎对这个简单的回答很满意。他靠在老旧的木椅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在这个充满市井气息的环境里,他看起来比平时放松,嘴角那抹惯常的懒散笑意也变得真实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