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学舍的窗棂漏进半缕斜光，落在《论语》书页上，将“君子不器”四个字映得发亮
明月方才那句“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治国哪能只守着一种法子”的解读，周老先生点头赞了句“通透”，却没承想，这“通透”在来俊武心里，竟成了扎眼的刺
——他刚被老先生点名提问，支支吾吾半天没蹦出个整句，异国学子们若有若无的目光，像针似的扎在他脸上
瑶池学舍的下课钟声刚撞过第三下，阳光就顺着窗棂淌进来，把青石板地面染成暖金色
廊下的玉兰树飘着细碎的花瓣，落在刚走出教室的学子们肩上
—— 幻羽国的羽柔正踮着脚，跟宫女要回自己的百灵鸟，鸟喙啄着她指尖的 millet 粒，引得她笑出银铃般的声；瑾瑜国的瑾玉拿着玉笔，正跟来枫讨论刚才周老先生讲的 “礼”，玉饰碰撞的 “叮当” 声混着说话声；瀚海国的瀚涛更直接，拉着来俊武的胳膊就要去比 “谁能先跑到御膳房”，却被来俊武甩开了手
教室里，来俊武还坐在原位，脸涨得通红，指节捏着课本边缘，几乎要把纸页捏破
来俊辰坐在他旁边，手肘捅了捅他，声音压得低，却带着明显的煽风点火：
“哥，你看那来明月，刚才不就是运气好，蒙对了周老先生的问题？还有来夕，刚才你看她那德行，明明听见你求助了，还装着看书不搭理你！”
来俊辰继续裹着酸气语气道：
“三哥，别气了！九妹那话就是蒙的，什么活的死的，我看就是粗鄙话，老先生不过是给她个台阶下。倒是来夕，方才你看她那德行，明明瞅见你急得冒汗，还装着看书，真当她娘当了皇后，就能甩脸子给咱们看了？”
他顿了顿，又添了句，语气里满是不屑：
“前儿宫里传她把长姐推进粪桶，我看就是瞎编的！你想啊，来夕以前弱得风一吹就倒，连只蚂蚁都不敢踩，哪有那胆子？定是长姐自己不小心摔进去，赖上她了！”
来俊武一听，也跟着点头，心里的火气更旺：
“你说得对！她就是装的！以前见了我，连头都不敢抬，现在倒学会摆架子了，今儿非得让她知道，谁才是哥哥！” 两人越说越觉得笃定，完全没把 “来夕泼粪” 的传闻当回事，只当是宫人间的闲言碎语
小蓉坐在前几排，刚收拾好明月的墨锭，就听见身后的嘀咕，赶紧回头拽了拽明月的衣袖，眼神里满是担忧
阿影站在明月椅后，玄色衣摆几乎融进阴影里，闻言时指尖几不可查地蜷了蜷，往前挪了半步，刚好把明月挡在身后
—— 他能感觉到来俊辰投来的阴光，像淬了冷的针
前桌的寂凛和寂雪却像没听见动静，寂凛正用帕子擦着玉笔，动作慢得近乎刻意，帕子上绣的寂国暗纹在光下闪了闪；寂雪则翻着书页，指尖划过 “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句，嘴角撇了撇，显然对后座的闹剧毫无兴趣
“吵死了。”
中间第二排的冥烈突然转头，玄甲纹礼服的肩线在光下绷得发紧，那双含着煞气的眼扫过来，像猛虎盯着聒噪的鼠蚁
来俊武和来俊辰顿时闭了嘴，来俊辰捏着课本的手都抖了抖
—— 方才课堂上，周老先生问 “‘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指什么，治国如何体现”，来俊武答不上来，来俊辰也支支吾吾，此刻被冥烈一瞪，更是慌得没了底气
周老先生当时就皱了眉，戒尺在讲台上敲了敲，粉笔灰都震起来：
“来俊武，你连‘道’是‘本心与章法’都不懂，平日的书都读到哪去了？”
来俊武急得抓耳挠腮，推来俊辰求助，来俊辰却往中间瞟 —— 来夕正垂着眼，指尖轻轻划过书页，连眼皮都没抬，完全没接他的目光
“五妹这是…… 故意装聋？”
来俊武心里的火更旺了，连带着答不出题的羞恼，一并攒成了气
等周老先生罚他们抄《论语》十遍，宣布下课时，来俊武的脸黑得能滴出水，连路过的羽柔抱着百灵鸟，都下意识绕着他走
《放学路：不速之客》
宫道旁的槐树落了片叶子，扫过明月的肩，她抬手接住，蔫头耷脑地叹了口气：
“啊↑呀↘…… 感觉魂儿都被周老先生的‘道’给勾走了，这课上得，比现代赶论文还累。”
小蓉跟在她身边，手里抱着明月的帕子
—— 帕子上绣着只小月亮，是她前几日刚绣的
此刻忍不住偷笑：“公主您还好意思说，方才您在课本上画小虾饺，被老先生瞪了一眼，奴婢都替您捏把汗呢！”
阿影走在最外侧，玄色衣摆扫过青石板上的青苔，手里攥着块油纸包着的桂花糖
—— 是早上御膳房给的，他特意留着，此刻递到明月面前，声音低沉：“御膳房的水晶虾饺，还热着。”
明月的眼睛瞬间亮了，蔫劲儿全没了，拉着小蓉的手加快脚步：
“真的？那快走快走！瑾玉那家伙上次抢了我两块桂花糕，说‘玉配甜糕养心性’，我看他就是馋！咱们得赶在他去忆念宫蹭吃前回去！”
小蓉被她拉得踉跄了一下，笑着点头：
“公主放心，李公公说给咱们留了份，还温在食盒里呢！”
阿影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脚步也跟着快了些
—— 她的快乐总这么简单，一块糖、一口虾饺，就能让她忘了课堂的累
可刚拐过廊柱，一道身影就拦了过来
来俊辰靠在缠枝莲雕纹的廊柱上，双手抱在胸，脸上堆着假笑，手指摩挲着柱上的花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一看就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明月的脚步顿住，眉头皱了皱
—— 她最烦这种 “拦路找茬” 的戏码，尤其是来俊辰这副 “我是你哥你得听我的” 嘴脸，跟之前的来辉简直如出一辙
小蓉下意识往明月身后躲了躲，指尖掐进明月的衣袖，小声说：“公主，咱们走别的路吧。”
阿影则往前站了半步，挡在明月和来俊辰之间，蒙着眼布的脸微微偏向来俊辰，语气冷了些：“四皇子，有事？”
来俊辰没理阿影，目光落在明月身上，假笑更浓了：“妹妹这是要去哪呀？刚下课就着急走，不跟哥哥聊两句？”
他记得以前的来明月，见了他就会凑上来，一口一个 “四哥” 叫着，还会主动问他 “要不要帮您跑腿”
可现在的来明月，不仅没凑上来，还皱着眉，像见了什么脏东西
明月平静地开口，语气里没半点讨好：
“回寝宫。四哥要是没事，就别挡路了，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来俊辰愣了愣，随即又笑了，走到明月面前，语气带着点命令：
“妹妹累也先别急着休息，帮哥哥个忙 —— 去找来夕，让她给我和三哥道歉。刚才上课，她明明看见三哥求助了，还装聋作哑，太没把我们当哥哥了。”
明月的脚步彻底停住，眼神里的平静渐渐褪去，多了点清明
她抬眼看向来俊辰，语气斩钉截铁：“没空。我要回去休息，而且五姐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来俊辰没料到她会这么果断地拒绝，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脸色沉了下来：
“明月，你别给脸不要脸！以前你求着跟在我身后的时候，怎么不敢这么跟我说话？现在是不是觉得来夕娘当了皇后，你也能跟着飘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帮我收拾来夕，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了周围学子的目光
—— 羽柔抱着百灵鸟，站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瑾玉皱着眉，显然觉得来俊辰太过分；寂凛则靠在另一棵槐树上，双手抱在胸前，玄色的劲装在阳光下透着冷硬，眼神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没说话，却像个旁观者，把所有动静都收进眼里
明月看着来俊辰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笑了，只是笑容里没半点温度：
“第一，我娘是贤妃，你娘是良娣，论位份，我不用听你的；第二，五姐是我亲姐，你让我收拾她，是想让我违逆姐妹情分，落个‘不义’的名声？第三，以前我讨好你，是怕你找我麻烦，毕竟我在宫里没靠山，可现在我不怕了 ——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自己去找五姐说，别躲在我身后，让我一个‘妹妹’替你出头，你算什么男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传遍了周围
来俊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想反驳，却被堵得说不出话
—— 明月说的句句在理，他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周围的学子们也开始小声议论，看向来俊辰的眼神里多了点嘲讽
来俊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明月：“你…… 你……”
可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明月没再理他，拉着小蓉，绕开来俊辰，继续往忆念宫走
阿影跟在她们身后，路过来俊辰时，脚步顿了顿，语气冷得像冰：
“四皇子，下次再拦公主的路，休怪属下无礼。”
说完，快步跟上明月的脚步
寂凛看着明月的背影，眼神里多了点探究 —— 这个看似松弛的九公主，倒比他想的更有骨气
他没再停留，转身往西跨院走去
直到来俊辰羞愤地带着小太监走了，阿影才侧过头，声音压得更低，提醒明月：
“公主，方才寂国太子一直在廊下，盯着咱们这边看。”
明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只剩几片飘落的枯叶，寂凛早没踪影
她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看就看呗，神经病一个，管他干什么。说不定是闲的没事干，找乐子呢。”
小蓉在旁边听得心惊，指尖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声音发颤：
“公、公主，寂国太子看着好凶啊，他不会…… 不会找咱们麻烦吧？”
“放心，他要是想找麻烦，早就来了，哪会只站在廊下看。”
明月拍了拍小蓉的手，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了走了，再不去，我的虾饺真要凉了！”
阿影跟在身后，目光扫过廊下的枯叶，还是悄悄往明月身边挪了半步
—— 不管寂凛的目的是什么，他总得护好她
《恶臭暴击》
刚走没几步，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刺破了宫道的平静——“啊——！！！”
那声音又尖又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猪，仔细听，竟像是来俊武的声音
“这是……来夕姐寝宫的方向！” 小蓉脸色一白，指着东边的宫苑
话音刚落，一股恶臭突然涌了过来
——不是粪桶的酸臭，是混着腐草、秽物的恶臭味，直冲天灵盖，连呼吸都带着疼
明月没忍住，弯着腰干呕起来，眼泪都逼出来了：“呕……这什么味儿啊！”
阿影赶紧脱下自己的玄甲外袍，递到明月面前
——外袍上带着淡淡的墨香，刚好盖过恶臭
他半扶着明月，声音急促：“公主，快离远点！”
小蓉也被熏得捂紧了口鼻，指着远处：
“您看！那边的宫女都跑出来了，裙角还沾着……”
顺着她指的方向，几个宫女跌跌撞撞地跑着，青色宫裙上沾着黑褐色的秽物，连蝉鸣都突然停了，整个宫苑静得只剩急促的脚步声
明月攥着阿影的外袍，强忍着恶心，心里却突然明了
——来俊武肯定是去找来夕麻烦了，结果被来夕用了“绝招”
她一边被阿影护着往回走，一边心里疯狂吐槽：
来夕姐这“平静疯感”也太狠了！物理化学双重攻击，谁顶得住啊！
还有我的水晶虾饺……不会被这味儿熏串了吧？
走到拐角时，明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来夕的寝宫方向，来俊武的惨叫还在断断续续，夹杂着来俊辰的怒骂，可那股恶臭却越来越浓，连槐树叶都蔫了几分
她赶紧转回头，拉着阿影的袖子：“快！赶紧回忆念宫！再待下去，我今天中午都不用吃饭了！”
阿影点点头，加快了脚步，玄色的身影像道屏障，把恶臭和杂乱都挡在了身后
小蓉跟在后面，还在小声嘀咕：“五公主也太……太厉害了吧……”
明月没接话，心里却想着：惹谁不好，偏惹来夕姐
这下好了，不仅没出气，还把自己弄成了“臭人”，这波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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