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第二天特意提前半小时到校，却发现水清漓的座位依然空空荡荡。她失落地摩挲着那把黑伞的竹制伞柄，上面"水"字刻痕的边缘已经被她摸得光滑发亮。
"他今天可能去参加游泳竞赛集训了。"
陈思思的声音让王默差点把伞掉在地上。转头时看到同桌正将钢琴谱从书包里拿出来整理，晨光在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王默耳根发烫。
陈思思指了指她手中紧握的伞柄，嘴角微微上扬："从早读课开始你已经看了二十三遍后门，每次都会摸一下这个伞柄。"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文茜好像注意到了。"
王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文茜正斜眼盯着自己，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桌面。这时教室前门传来一阵骚动，舒言抱着全班的数学作业本走进来，文茜的表情立刻像变魔术似的换上甜美笑容。
"舒言！周末的读书会需要我带什么资料吗？"文茜小跑着迎上去。
"按照群公告准备就行。"舒言礼貌性地笑笑，目光却越过她看向王默，"美术老师让我通知你，市里有个艺术学生绘画比赛。"
王默惊讶地站起来，不小心碰倒了笔袋。当她手忙脚乱去捡时，发现水清漓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课桌旁，正弯腰拾起她的橡皮。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停顿了一下，把橡皮上沾着的铅笔灰轻轻拍干净才还给她。
"谢..."王默的感谢卡在喉咙里，因为水清漓已经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连眼神都没多给一个。但当她低头时，发现橡皮下面压着一张对折的纸条：
【伞不用急着还。比赛可以参加，你画得很好。】
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但边缘有些发抖的笔触暴露了书写者的紧张。王默把纸条小心地夹进素描本里，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膨胀。
下午的美术课上，老师宣布了绘画比赛的消息。文茜突然举手："老师！我觉得应该让水清漓同学也参加，他去年获得过省青少年游泳比赛一等奖呢。"
全班哗然。王默转头看向后排，水清漓难得地露出了类似窘迫的表情，手中的钢笔在指间转了一圈。
"水同学确实很有实力。"美术老师点头，"不过这次是自由报名...以及这跟绘画有什么关系吗？"
文茜眼珠子转了转，又开始打她的主要。
"我要报名！"文茜得意地瞥了王默一眼，"我从小就学油画，老师您知道的。"
王默绞着手指，直到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陈思思推过来一张报名表，上面已经工整地写好了她的名字。
"你的速写本。"陈思思指了指她抽屉里露出的一角，"昨天被撕坏的画，我托人找美工系的学姐帮忙修复了。"
王默翻开本子，老校工脸上的皱纹在专业修复下反而更添神韵。她眼眶发热时，教室后门突然传来钢琴声——是隔壁音乐社在排练，一段欢快的《致爱丽丝》飘进来。
"弹错三个音。"陈思思突然说。
王默惊讶地看着她："你能听出来？"
"升fa变成了还原fa，还有..."陈思思的话被一阵暴躁的琴音打断。有人把古典乐改成了摇滚版，强烈的节奏让教室玻璃都微微震动。
"高泰明！"美术老师头疼地扶额，"快去把音乐教室门关上！"
王默透过窗户看到那个耳钉反光的男生正肆意敲击琴键，明明是在搞破坏，却透着一股奇异的生命力。她没注意到陈思思的目光在那个身影上多停留了两秒，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出了完美的旋律。
放学时突然下起太阳雨。王默站在走廊犹豫要不要撑伞，突然听到顶楼传来钢琴声——这次是肖邦的《雨滴前奏曲》，每个音符都像精准计算过的雨滴。
"陈思思在琴房。"水清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难得主动开口，"她每天这时候都会去练琴。"
王默惊讶地转身，发现水清漓手里拿着两把伞。他把那把熟悉的黑伞递给她："送你到公交站。"
雨幕中，王默的伞与水清漓的蓝伞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经过音乐楼时，顶楼的琴声突然变得激烈起来，像是压抑许久的情感终于找到出口。而在二楼的窗户边，高泰明正倚在钢琴旁，若有所思地望着琴声传来的方向。
"他们..."王默刚想说什么，水清漓突然停下脚步。
公交站牌下，舒言正在躲雨，看到他们时明显怔了一下。更远处，封银沙撑着纯白的防晒伞看着齐娜走出校门，女孩怀里紧紧抱着一副塔罗牌。那是他的同班同学。
"明天见。"水清漓轻声说，转身时他的伞沿轻轻擦过王默的伞面，溅起一串晶莹的水珠。
王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突然发现口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防水贴——是比赛报名表的相关资料。她抬头时，正好看到音乐楼顶层的窗边，陈思思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钢琴旁，而楼下高泰明点燃的香烟在雨中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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