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将这个小小的、包裹着她全部筹码和命运的布包,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贴身的病号服口袋里。冰冷的硬物紧贴着胸口的心脏,每一次心跳都仿佛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她重新躺下,拉高被子,盖过下巴,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恐惧、挣扎、彷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如同暴风雪前夜般的死寂和平静。
方时赫要他的“完美”。 金硕珍要他的“毒花”。 其他人递来了各自的钥匙和退路。
而她。 她只要一顶王冠。 一顶用荆棘编织、浸透了她鲜血和骨头的、谁也无法夺走的——
——荆棘王冠。
晨光熹微。 一号录音棚外,气氛凝重得如同刑场。
林晚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外面随意套了件外套,脖颈上依旧缠着显眼的敷料。脸色苍白如纸,脚步因为虚弱而有些虚浮,但脊背挺得笔直。她一步一步走向那扇厚重的隔音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门口站着面无表情的保镖。金老师早已等在里面,脸色严肃。调音台后,那个最中央的位置空着——方时赫尚未到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一定会来。
林晚走进录音棚。巨大的监听音箱沉默地矗立着,像冰冷的审判官。空气里弥漫着昂贵设备散热的气息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麦克风前。那支昂贵的电容麦克风,此刻像一架等待执行死刑的仪器。
她站定。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喉咙深处的伤口随着呼吸传来阵阵钝痛。
贴身口袋里,那个小小的布包紧贴着皮肤,冰冷而坚硬。USB加密狗。MP3录音。她的引爆器。她的丧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厚重的隔音门被再次推开。
方时赫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无懈可击的温和微笑。步伐从容,像一位即将欣赏完美演出的剧院经理。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棚内,在金老师脸上微微停顿,得到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最终落在了站在麦克风前的林晚身上。
那目光很温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鼓励,仿佛之前所有的逼迫、威胁、“彻底静默”的判决都从未发生。
“准备好了吗,林晚练习生?”方时赫的声音醇厚悦耳,在死寂的录音棚里清晰地回荡,“让我们开始吧。我很期待……你的‘完美’演绎。”
他在控制台后宽大的皮椅上坐下,姿态闲适,指尖无意识地点着光滑的木质扶手。
金老师看向林晚,眼神示意。
林晚缓缓地睁开眼。
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她看着前方巨大的、纤尘不染的镜墙。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瘦削的身影,缠着白色敷料的脖颈,以及……那双毫无波澜、却仿佛蕴含着风暴的眼睛。
她微微张开了嘴。
喉咙伤口被牵动,传来尖锐的刺痛。
贴身口袋里,那个冰冷的布包紧贴着心脏。
方时赫温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掌控一切的期待。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镜子里那个即将开口的身影。
她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仿佛吸入了所有的绝望、痛苦、挣扎、愤怒、以及那深埋于荆棘之下的、不肯熄灭的——
——微弱却执拗的火种。
然后。
她唱出了第一个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