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初鼓声未响，天光尚青。

将军府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匹枣红小马踏着薄雾走出，鬃毛上还沾着露水。

蒋小薇早已等在巷口，指尖轻点赛鸽的鼻梁，打趣道：

“今日可别再吃成球，跑两步就喘。”

赛鸽仰头打了个响鼻，像在抗议。

将军府的下人牵缰回禀：“回公主，昨夜只喂了七分草料，绝不再误事。”

阿蠹把一只裹着棉套的食盒递过去，笑眯眯补刀：“给公主多加了一份蟹黄酥，也给马姑娘备了苹果丁。”

蒋小薇翻身上马，衣摆猎猎，像一瓣桃花乘风而去。

刚到国子监辕门，便见另一骑白马悄立。

马上少女着青灰窄袖骑装，发带随风微扬——姝媛。

她远远望见蒋小薇，嘴角极轻地弯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两人一起下马，把缰绳交给杂役，又心照不宣地坐到了昨日那阶前。

晨露未晞，石阶微凉。

蒋小薇揭开食盒，热气带着蟹香漫开：“分你一半，趁热。”

姝媛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包，打开是几块玫瑰松子糖，小声道：“将军府厨子新做的，甜得刚好。”

糖香混着蟹香，竟意外地融洽。

吃到一半，蒋小薇托腮，忽然问：

“姝媛，你可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有。”姝媛垂眼，耳尖微红，“一只萨摩耶，小名乖乖，大名耶耶。通体雪白，会作揖，会叼鞋，夜里蜷在我床脚打呼噜。”

蒋小薇被萌得心肝颤：“改日定要去将军府吸狗！”

姝媛抿唇浅笑，像雪里悄悄绽放的梅花。

蒋小薇坏心眼地追问：“那……可有喜欢的男子模样？”

这一问，比晨风更撩人。

姝媛的脸瞬间红到耳根，手指无意识地在台阶上画圈，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要……专一的。”

“嗯嗯。”

“桀骜不驯，却只对我一个人低头。”

“继续。”

“可以骂人，但背地里要替我暖手，给我留最后一块糖。”

“还有？”

“有、有肌肉……”

话末，她整个人快埋进衣领里。

蒋小薇愣了半瞬，随即大笑，肩膀直抖：

“姝媛呀姝媛，你平日说话像蚊子哼哼，原来心里藏了头小豹子！”

姝媛羞得去捂她的嘴：“别、别笑……”

指尖碰到蒋小薇的唇，又慌地缩回，像被烫到。

蒋小薇眨眨眼，凑过去小声道：

“放心，我一定替你守着秘密。不过——”

“不过什么？”

“若真遇到这样的桀骜大肌肉，记得先给我看看，我要考核他够不够专一。”

姝媛被逗得噗嗤笑出声，晨光落在她弯弯的眼睛里，像碎金入海。

鼓声将响，二人起身拍掉衣摆尘灰。

蒋小薇忽然道：“今天散学后，我去将军府看耶耶，你带路。”

姝媛点头，又怯怯补一句：“它若喜欢你，会把自己当围脖挂你肩上。”

蒋小薇想象那毛茸茸一团，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我就带着它上学，让赛鸽吃醋。”

说话间，金龙从她袖口探头，朝姝媛指尖轻轻吐了个小火星，像在说“也算我一个”。

姝媛被烫得缩了缩，又忍不住伸手去摸龙角，眸子亮得像星子落湖。

鼓声隆隆，大门开启。

两人并肩跨过门槛，背影一活泼一纤秀，却同样挺拔。

风把她们的悄悄话吹散在宫墙间——

“蒋小薇，你……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啊？”蒋小薇回头，笑意张扬，“我喜欢你啊。”

姝媛愣了愣，耳尖的红晕悄悄爬上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