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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哥我好疼

暮色沉眠之清安01著

第十九章 哥,我好疼

傍晚的风卷着枯叶,在空旷的操场上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呜咽。沈辞坐在看台最高一级的水泥台阶上,背对着风,弓着身子,像一只试图缩进壳里的蜗牛。他左手小臂的淤青在冷风里一跳一跳地疼,像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皮肉下反复戳刺。他下意识地用右手隔着校服袖子按住那片伤处,冰冷的布料贴着滚烫的皮肤,带来短暂的麻痹感,却压不住心底那股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放学铃响过很久了。教学楼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喧嚣散尽,只剩下这片空旷的寂静和刺骨的冷风。他没有回林家,他现在没有家,但是除了林家他不知道去哪,他是沈国强带到林家的拖油瓶,现在沈国强是林家的罪人,可沈国强逃了,而他这个“拖油瓶”却被孤零零地留下,成了这场闹剧里最尴尬的注脚。他害怕周慧眼中那挥之不去的恐惧和痛苦,更害怕面对林砚那双平静无波、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一切的平静下面像藏着根无形的刺,扎得他坐立难安。他甚至不敢去想,自己凭什么还赖在那个家里,凭什么占用着不属于自己的空间和温度。他像个多余的影子,在别人的屋檐下缩着脚,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计算着分寸。手臂上的淤青像一个耻辱的烙印,时刻提醒着他昨夜那场粗野的搏斗,提醒着他和那个名叫沈国强的噩梦之间无法斩断的血缘羁绊。他觉得自己像一块被扔进冰河的石头,表面的水痕迅速冻结,而内里,却被无边的寒意浸透,沉向更深的黑暗。

“喂!转学生!还不走?等着喂蚊子呢?”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沈辞猛地抬头。李胖子带着他那几个跟班,正站在看台下方,双手插兜,斜睨着他。李胖子额头上那道早已愈合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条丑陋的蜈蚣。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眼神在沈辞按着左臂的手上扫来扫去。

“哟,手怎么了?又跟谁干架了?”李胖子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拔高,“该不会是你那个‘好哥哥’打的吧?啧啧,重组家庭就是乱……”

沈辞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从脚底窜起,直冲头顶,瞬间压过了手臂的疼痛。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李胖子,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令人心悸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

李胖子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和那冰冷的眼神震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身后的跟班也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几分忌惮。但随即,李胖子像是被激怒了,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说你怎么了?你他妈……”

“砰!”

沈辞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他根本没等李胖子说完,身体猛地从看台上跃下!不是扑向李胖子,而是借着下冲的力道,右腿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一记侧踹,精准地蹬在李胖子肥硕的肚子上!

“嗷——!”李胖子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像一只被踢飞的皮球,向后踉跄着摔倒在地,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痛苦地干呕起来。

沈辞稳稳落地,左臂的剧痛让他踉跄了一下,但他立刻站稳,眼神冰冷地扫过那几个吓傻了的跟班:“我不想听到这种话。”

那几个人被沈辞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狠戾气息彻底镇住了,看着地上痛苦翻滚的李胖子,又看看沈辞那双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哪里还敢上前?一个个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扶起李胖子,头也不回地仓皇逃走了。

冷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扑在沈辞脸上。他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不是因为搏斗后的疲惫,而是因为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无处发泄的暴戾和冰冷的绝望。他看着李胖子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看着空旷的操场,看着远处教学楼黑洞洞的窗口,一种巨大的、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缓缓蹲下身,蜷缩在冰冷的看台角落,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手臂的疼痛,心头的寒意,像两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他,越收越紧。他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住喉咙里那股汹涌的酸涩和想要嘶吼的冲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面前。

沈辞没有抬头。他不想看到任何人,尤其是现在。

一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出现在他低垂的视线里。鞋面很干净,边缘沾着一点操场的尘土。

林砚来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试图拉沈辞起来。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株沉默的树,立在沈辞蜷缩的阴影前。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紧抿的唇线。他的目光落在沈辞埋着的脑袋上,落在他因为压抑情绪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落在他死死按着左臂伤处的那只手上。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操场的风似乎也小了些,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和沈辞压抑的、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终于,林砚动了。他缓缓蹲下身,动作很轻,没有带起一丝风。他蹲在沈辞面前,距离很近,近到沈辞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草膏味道。

林砚伸出手,不是去碰沈辞,而是轻轻放在他身旁冰冷的水泥台阶上。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

“疼?”林砚的声音很低,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结了冰的湖面上。

沈辞的身体猛地一颤。埋着的头更深地埋进膝盖里,肩膀的颤抖更加明显。他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林砚没有追问。他的目光落在沈辞按着左臂的手上。那只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药带了?”林砚又问,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沈辞依旧沉默。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所有伪装的小丑,在林砚平静的目光下无所遁形。手臂的伤,心里的伤,昨夜搏斗的粗野,刚才踹飞李胖子的凶狠……所有不堪的、失控的、阴暗的东西,都赤裸裸地暴露在这个人面前。

林砚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然后,从书包侧袋里拿出那管熟悉的药膏。他拧开盖子,挤出一小坨深褐色的药膏在指尖。然后,他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覆在了沈辞死死按着左臂伤处的那只手上。

沈辞的身体瞬间僵住!那只手冰凉而滚烫!林砚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药膏特有的清凉气息,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层层包裹的冰壳!

他猛地抬起头!

昏暗的光线下,林砚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但沈辞却在那片平静的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不是责备,不是怜悯,而是一种……近乎疲惫的理解?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林砚的手指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覆在沈辞的手背上,带着一种无声的、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引导着他那只死死按着伤处的手,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松开。

沈辞的手被林砚带着,离开了那片滚烫肿胀的淤青。衣袖被卷起,那片狰狞的青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也暴露在林砚平静的目光下。

林砚的指尖沾着药膏,极其轻柔地、缓慢地涂抹在沈辞手臂的淤青上。他的动作比昨晚更加小心,更加专注。指尖带着薄茧,在敏感的皮肤上缓缓移动,将清凉的药膏推开、揉按。每一次按压都避开了最疼痛的区域,每一次触碰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细致。

沈辞僵在原地,忘记了疼痛,忘记了寒冷,忘记了所有翻腾的情绪。他怔怔地看着林砚低垂的眉眼,看着他专注涂抹药膏的侧脸,看着他小指上那块肤色创可贴的边缘。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在他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浓重的阴影。

药膏的清凉感渗透皮肤,暂时压下了火辣辣的灼痛。但另一种更加汹涌的、滚烫的情绪却像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沈辞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委屈,后怕,被理解的酸楚,被触碰的温暖,还有那无法言说的、巨大的依赖感……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像熔岩般在胸腔里翻滚、冲撞!

他再也控制不住。滚烫的液体瞬间冲上眼眶,模糊了视线。他猛地低下头,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试图阻止那懦弱的湿意涌出。但泪水根本不听使唤,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砸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洇开深色的水痕,也砸在林砚正在为他涂抹药膏的手背上。

林砚涂抹药膏的手指猛地顿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操场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沈辞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泣声。

林砚没有动。他覆在沈辞手背上的那只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他低垂着眼,看着自己手背上那滴滚烫的泪水,看着它迅速冷却,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水痕。他的眼神深处,那片平静的湖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翻涌了一下,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继续涂抹药膏的动作。指尖依旧轻柔,依旧专注,仿佛那滴泪水从未落下。只是他的动作,似乎比刚才更加缓慢,更加……沉重。

沈辞猛地张开手臂抱住了他,头深深埋进他的颈窝。林砚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身躯在剧烈地颤抖。他听见少年带着细碎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破碎不堪:

“哥,我好疼啊……好疼……你让我抱抱好不好?好不好……”

这是沈辞第一次喊他“哥”。林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滞了一瞬。

风卷着残叶从两人相拥的缝隙穿过,带起傍晚最后一丝凉意。林砚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在半空中凝滞了微不可察的半秒,最终轻轻落在沈辞剧烈颤抖的后背上。

他的手掌宽厚,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隔着不算厚实的校服布料,传递出一种克制的暖意。既没有用力回拥,亦无丝毫退缩之意,就那样稳稳地贴着,如同在冰封的湖面投下一块可供立足的木板。

“嗯。”林砚的声音比方才更低哑了些,尾音带着不易捕捉的沙砾感,“抱吧。”

话音刚落,沈辞就像溺水者攥住浮木般,手臂猛地收紧,将整张脸更深地埋进林砚的肩颈。少年的肩膀带着尚未长成的单薄,力道却执拗得惊人,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他急切的喘息和强抑的哽咽。那些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恐惧和无处宣泄的暴戾,在这句简短的应允里,终于找到了一道可以暂时奔涌的裂隙。

林砚任他抱着,后背被勒得有些发紧,却未曾挪动分毫。他微微侧过头,看着沈辞蓬松的发顶,看着那因哭泣而不住轻颤的发梢,目光深处那潭万年不起涟漪的古井,终于清晰地漾开了一圈圈纹路。

他抬起另一只手,也轻轻覆了上去,顺着沈辞紧绷的后脊,一下一下,缓慢而轻柔地拍抚着。动作很轻,如同安抚一只惊魂未定的幼兽。

“疼就哭出来。”林砚的声音落在沈辞的发间,混着风声,却异常清晰,“这里没人。”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声“哥”带着刻意维持的距离,又藏着多少难以言说的挣扎,也知道不是这个事情疼,可沈辞就是忍不住,意见太久太久没人这样像林砚这样对他了,他忍不住,沈辞知道,自己此刻的脆弱像剥了壳的鸡蛋,毫无防备地袒露在林砚面前;而林砚也清楚,这句带着哭腔的请求,是少年在冰河里沉浮时,拼命伸出的一只手。

风仍在吹拂,但掠过衣角的力道似乎柔和了几分。沈辞的哭声渐渐低落,化为断断续续的抽噎,像被骤雨浇透的幼兽,终于敢在暂且安全的角落,展露一点软腹。林砚的手始终没有停下,一下一下拍抚着他的背脊,如同数着时光的碎漏,也如同确认眼前这个浑身尖刺的少年,此刻终于肯卸下微毫防备。

“好了。”过了很久,林砚的声音带着一点被磨过的沙哑,“再哭,风该把眼泪冻在脸上了。”

沈辞没有应声,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他肩窝,鼻尖蹭到布料上残存的阳光气息,眼眶陡然又是一阵滚烫。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就在此刻刻下了一道痕。就像冰层之下悄然涌动的暗流,终于在某个无从预知的瞬间,撞开了一道微小的罅隙,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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