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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别躲了

暮色沉眠之清安01著

第二十章 别躲了

风在操场上空盘旋,卷起细碎的沙尘,扑打在沈辞的侧脸上。他像一只被骤雨淋透的雏鸟,蜷缩在林砚怀里,身体因为过度的情绪宣泄而微微颤抖,每一次抽噎都牵扯着左臂的伤处,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这痛,此刻却奇异地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感觉压了下去——是林砚落在他后背的手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道,一下一下,缓慢而坚定地拍抚着。那动作不带丝毫狎昵,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无声的安抚,像在梳理一只炸毛的幼兽。

林砚的颈窝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洗衣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草膏药味。沈辞的脸颊紧贴着他微凉的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喉结随着呼吸的轻微滚动。这前所未有的亲密距离,让沈辞在短暂的宣泄后,后知后觉地涌上一股巨大的羞耻感。他刚才做了什么?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抱着林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喊了……哥?

这个念头像滚烫的烙铁,烫得他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就想挣脱开这个过于温暖的桎梏。

“别动。”林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只拍抚的手掌微微用力,按住了他试图后退的肩膀,“药还没涂完。”

沈辞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他不敢再动,只能僵硬地维持着这个近乎依偎的姿势,任由林砚的指尖重新沾上冰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手臂那片狰狞的淤青上。每一次触碰都带着清晰的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头发颤的熨帖。他垂着眼,视线落在林砚校服领口露出的那截干净的锁骨上,鼻尖萦绕的全是对方的气息,这让他心跳如擂鼓,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林砚的动作很专注,也很耐心。他将药膏均匀地推开、揉按,确保每一寸肿胀发烫的皮肤都被清凉的药性覆盖。直到那片青紫被深褐色的药膏完全覆盖,他才收回手,拧紧药膏盖子。

“好了。”林砚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听不出情绪。

沈辞如蒙大赦,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弹开,动作幅度之大,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他踉跄着站稳,低着头,不敢看林砚的眼睛,胡乱地用袖子蹭了蹭脸上未干的泪痕,声音闷闷的:“……谢谢。”

林砚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昏黄的路灯光线勾勒出沈辞低垂的侧脸轮廓,鼻尖还泛着红,眼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像只淋了雨的小狗。他蜷缩的姿态,通红的耳根,都清晰地传递出一种强烈的、想要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羞窘。

林砚的视线在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移开,落在远处教学楼模糊的轮廓上。他沉默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回家。”他简短地说,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那个被紧紧抱住、甚至默许了那声“哥”的人不是他。

沈辞胡乱地“嗯”了一声,也慌忙站起来,动作牵扯到左臂,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强忍着没出声。他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砚身后,两人之间隔着一步远的距离,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操场的风似乎更冷了,吹在沈辞滚烫的脸上,带来一阵清醒的寒意。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试图用这点疼痛来驱散心头的混乱和羞耻。

一路沉默。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校园里回响。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重叠,时而分开,像两条若即若离的平行线。

走进小区单元门,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门外的黑暗,也照亮了楼道里漂浮的尘埃。沈辞跟在林砚身后,一步一步踏上台阶。他盯着林砚挺拔而沉默的背影,看着他小指上那块肤色创可贴的边缘,看着他被灯光投在墙壁上晃动的影子。刚才在操场上那股汹涌的情绪已经退潮,留下的是更加清晰的、冰冷的现实——他失控了。他把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林砚面前。而林砚,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林砚,会怎么看他?同情?怜悯?还是……觉得他麻烦?

走到家门口,林砚掏出钥匙开门。客厅里亮着灯,电视依旧无声地闪烁着,像一个永不疲倦的背景板。周慧坐在沙发上,姿势比之前似乎放松了一点点,但依旧僵硬。她手里没有织毛衣,只是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一块布料。听到开门声,她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先是落在林砚身上,随即又落在沈辞身上。

当她的视线触及沈辞通红的眼眶和明显哭过的痕迹时,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像被无形的丝线骤然勒紧的木偶。那双曾空洞如古井的眼睛里,此刻翻涌起浑浊的暗流——最深处是盘踞不散的恐惧,如同昨日窗外钢管砸下的阴影;覆盖其上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拖入泥沼;而在这些浓重的底色之上,竟挣扎着浮起一丝极其微弱、近乎胆怯的探询,像是冰封湖面下悄然游过的一尾鱼,稍纵即逝。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被卡在喉咙深处,最终却只是极其轻微地、近乎仓皇地垂下了眼睑,浓密的睫毛像两片沉重的帘幕,彻底隔绝了与沈辞目光交汇的可能。那垂下的视线,落在自己无意识绞紧衣角的手指上,带着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回避。

沈辞的心猛地一沉。周慧的反应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心头那点微弱的暖意。他低下头,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只想立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气。

“等等。”林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辞的脚步顿在房门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僵硬地转过身。

林砚站在客厅中央,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周慧身上。“妈,”他的声音很平静,“沈辞手臂伤了,这几天别让他碰水。”

周慧的身体又僵硬了一下,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沈辞垂在身侧的左臂,又迅速低下头,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嗯”。

林砚不再多说,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沈辞站在原地,看着林砚关上的房门,又看了一眼沙发上重新陷入沉默的周慧。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味、药膏味和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凝滞。他逃也似的拧开自己房间的门把手,闪身进去,反手关上门,后背重重抵在冰凉的门板上,才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没有开灯,只是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左臂的疼痛在寂静中变得更加清晰,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抬起右手,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自己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林砚颈窝的温度和气息。他想起自己抱着林砚痛哭的样子,想起那声脱口而出的“哥”,想起林砚落在他后背的手掌……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再次席卷而来,烧得他脸颊滚烫。

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画面驱散。他摸索着打开台灯。暖黄的光线瞬间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书桌上那个银色的保温桶——林砚昨晚给他的那个。盖子拧得很紧,安静地立在那里。

沈辞的目光落在保温桶上,怔怔地看了许久。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桶壁,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那份温热的熨帖。他拧开盖子,里面空空如也,但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米香。

他盯着空空的保温桶,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林砚的沉默,周慧的回避,自己失控的狼狈……所有的一切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觉得自己像个闯了祸的孩子,笨拙地弄脏了别人精心维持的秩序,然后被所有人无声地排斥在外。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放着那本数学书,夹着两个信封——一个装着微薄的零钱,一个装着林砚那句“退路”的承诺。他犹豫了一下,拿出那个白色的信封,抽出里面的纸条。

「我把自己当你的退路。无论你把自己当什么。」

字迹清隽有力,像林砚本人一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沈辞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他想起林砚在操场上平静的眼神,想起他给自己涂药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刚才那句“回家”,甚至想起他默许自己抱着他哭泣时,那一下下落在后背的拍抚……

他猛地合上抽屉,将纸条塞回信封,动作带着一丝烦躁。他走到床边,把自己重重摔进被褥里,用被子蒙住了头。黑暗中,手臂的疼痛和心头的混乱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在了他的房门外。

沈辞的身体瞬间绷紧,屏住了呼吸。

门外的人没有敲门,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几秒钟后,脚步声再次响起,很轻,很慢,朝着林砚房间的方向去了。

是林砚吗?

沈辞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他掀开被子,坐起身,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林砚刚才……是特意过来看看他吗?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他心头漾开一圈圈涟漪。他想起林砚那句“别动”,想起他涂药时专注的神情,想起他此刻停在门外的脚步……林砚…我…

黑暗中,沈辞靠在床头,手臂的疼痛似乎不那么难以忍受了。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林砚最后那句“回家”。

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客厅里只剩下电视无声的光影在墙壁上晃动。沈辞躺回床上,拉高被子,将自己重新裹紧。这一次,他没有再蒙住头。

他侧身,面朝隔开两个世界的薄壁。几寸薄木与石膏之外,便是林砚的房间。眼睑缓缓垂落,臂间那顽固的钝痛并未稍减,却仿佛在胸腔深处,有什么东西被悄然撬动了一丝——门外那片刻的凝滞,像无形的冰凿,于他心口那层经年累月、冻结沉寂的坚湖上,终于,裂开一道细不可察的罅隙。刹那间,一缕游丝般的暖意,挣扎着,从那狭窄的缺口中透了进来,微弱得几乎要被周遭的严寒吞噬,却又固执地渗入这片冻土。

Ps:今天又给你们带来小剧场了,┗(^0^)┓

小剧场2: 《第三象限创可贴》

午后的阳光斜斜穿过旧实验楼高而窄的窗户,在磨石子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尘埃,远处操场的喧闹声隔了几重墙壁传来,显得模糊而遥远。走廊尽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沈辞背靠着一扇漆皮剥落的实验室木门,低着头,右手无意识地抠着左臂校服袖子下那块被药膏覆盖的淤青边缘。每一次触碰都带来清晰的刺痛,他却像自虐般反复按压。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踩在空旷的走廊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沈辞身体一僵,抠袖子的手指顿住,却没抬头。那脚步声太熟悉了,带着一种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节奏感。

林砚的身影出现在转角,手里没拿保温桶,而是捏着一小包未拆封的消毒棉片和一管新的药膏。他径直走到沈辞面前,停下,目光平静地落在他下意识护着的左臂上。

“袖子卷起来。”林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道公式。

沈辞的头垂得更低,闷闷的声音从喉间挤出:“……不用了。我自己能弄。”

林砚没说话,也没动。只是静静站着,目光沉静地落在沈辞低垂的发顶上。阳光穿过窗棂,在他浅褐色的瞳孔边缘镀上一层薄金。沉默像无形的压力,在尘埃浮动的光线里蔓延。

沈辞的指尖在袖口边缘反复捻搓,布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几秒后,他像是败下阵来,极其缓慢地、带着点不情愿地,用右手笨拙地去卷左臂的袖子。动作牵扯到伤处,他眉头猛地皱紧,倒吸一口凉气。

林砚的视线追随着他的动作,在他明显吃痛时,下颌线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上前一步,动作自然地伸出手,却不是去帮忙卷袖子,而是轻轻捏住了沈辞的右手腕,止住了他粗暴的动作。

“别硬扯。”声音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沈辞的手腕被林砚微凉的手指握住,身体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一样想抽回,却被林砚稳稳地固定住。那力道不大,却带着掌控感。

林砚松开他的手腕,转而用指尖轻轻捏住沈辞左臂的袖口边缘,动作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向上卷起。他的手指修长,动作轻缓得像是在处理一件易碎的古董。布料摩擦过肿胀的皮肤,沈辞咬着牙,强忍着没出声,只有额角渗出的细汗暴露了他的痛楚。

袖子终于卷到淤青上方。那片青紫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狰狞,边缘处有些破皮,渗着细微的血丝。林砚撕开消毒棉片的包装,取出一片,动作熟练地擦拭掉昨晚残留的药膏痕迹。冰凉的触感让沈辞肌肉微微收缩。

“李志强他们,以后不会找你麻烦。”林砚一边擦拭,一边开口,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沈辞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做了什么?”

林砚没看他,专注地处理着伤处,将新的药膏挤在指尖:“没什么。让他们知道,动我的人,代价他们付不起。”

“我的人”三个字,他说得极其自然,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指尖沾着冰凉的药膏,重新覆盖上那片淤青,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推开药性,又避开了最痛的区域。

沈辞怔怔地看着林砚低垂的侧脸。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那句“我的人”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他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慌忙移开视线,盯着对面墙上剥落的墙皮。

林砚涂好药,用干净的棉片边缘擦掉指尖多余的药膏。他从小包里又拿出一块新的、肤色的防水创可贴——比他自己小指上那块更大一些。

“这里,蹭到容易破。贴上。”他撕开创可贴的背胶,微微俯身,将创可贴小心地覆盖在淤青边缘那处破皮上。指尖隔着薄薄的敷料,轻轻按压边缘,确保粘牢。他的呼吸拂过沈辞的手臂皮肤,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栗。

贴好创可贴,林砚直起身,将剩下的药膏和棉片塞进沈辞的校服口袋,拍了拍他的口袋:“下午放学,图书馆。电路图,你昨天画的那个,思路错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依旧不疾不徐,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转角。

沈辞站在原地,左臂上那块新贴的创可贴边缘还残留着林砚指尖微凉的触感。他低头看着那块创可贴,又摸了摸口袋里带着林砚体温的药膏。远处操场的喧闹声似乎变得遥远。他慢慢抬起右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创可贴光滑的表面。

“……知道了。”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声音轻得像叹息。

阳光偏移,光斑在他脚边移动。他靠着斑驳的木门,许久,才慢慢放下手。口袋里药膏的棱角硌着掌心,带着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安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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