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药膏
晨光熹微,窗帘缝隙漏进一丝灰白的光线,在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斜影。沈辞在闹钟响起前就醒了,左臂的酸胀感像一只顽固的闹铃,准时将他从浅眠中拽出。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关节处传来清晰的滞涩感,牵扯着肌肉,带来一阵闷闷的钝痛。他皱着眉坐起身,下意识地看向床头柜——那里放着林砚昨晚塞给他的药膏和棉片。
客厅里很安静,电视屏幕漆黑一片,像一只沉默的眼睛。周慧的房门依旧紧闭,门缝下透不出半点光亮。沈辞轻手轻脚地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但手臂的不适感却更加清晰。
他回到房间,拿起那管药膏,拧开盖子。深褐色的膏体散发着浓烈的中药味。他学着昨晚林砚的样子,挤了一小坨在指尖,然后笨拙地卷起左臂的袖子。淤青的边缘已经泛黄,肿胀消退了不少,但破皮的地方被创可贴覆盖着,周围皮肤依旧紧绷发硬。
他尝试着将药膏涂抹上去,动作生涩又僵硬。指尖刚一碰到皮肤,就牵扯到深处的酸痛,他忍不住“嘶”了一声,手指猛地缩回。药膏只抹开了一小块,歪歪扭扭地糊在皮肤上,冰凉的感觉刺得他直皱眉。他有些烦躁,又挤了一坨,这次更用力地按下去,想快点结束这折磨。
“不是这样。”
平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沈辞猛地抬头。林砚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穿着校服,手里拎着书包,目光落在他笨拙的动作上。晨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眼神沉静如水。
沈辞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像被人撞破了什么窘迫的秘密。他慌忙想把袖子拉下来:“我……我自己能行……”
林砚没说话,只是走了进来。他放下书包,走到沈辞面前,目光扫过他手臂上那块涂抹得乱七八糟的药膏,又落在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的指尖上。
“药膏不是油漆。”林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要揉开,渗透进去。”
他伸出手,不是去拿药膏,而是轻轻握住了沈辞的手腕。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感,止住了沈辞想要缩回的动作。他的指尖微凉,带着清晨的寒意,贴在沈辞发烫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林砚松开他的手腕,转而拿起那管药膏,又挤了一小坨在自己干净的指尖。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俯下身,靠近沈辞。
距离瞬间拉近。沈辞能清晰地闻到林砚身上清爽的皂角味,混合着一丝淡淡的、属于他自己的气息。他屏住呼吸,看着林砚低垂的眉眼,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沾着深褐色的药膏,稳稳地落在他手臂的淤青边缘。
指尖的触感带着药膏的冰凉,但林砚的动作却异常轻柔。他没有像沈辞那样粗暴地按压,而是用指腹极其缓慢地、打着小圈地揉按着那片紧绷的皮肤。力道恰到好处,既将药膏推开,又避开了最痛的区域。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在敏感的皮肤上缓缓移动,带来一种奇异的、带着安抚意味的麻痒感。
沈辞的身体僵住了,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连耳根都红透了。他想移开视线,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黏在林砚专注的侧脸上。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他手下不是一块丑陋的淤青,而是一件需要精心修复的瓷器。
林砚的指尖顺着淤青的边缘,一点点向内揉按。他的呼吸很轻,拂过沈辞手臂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沈辞能感觉到他指腹的温度,透过冰凉的药膏,一点点渗透进皮肤深处,驱散了那顽固的酸胀感,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熨帖。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和药膏被揉开时发出的、极其轻微的黏腻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中药味,却奇异地不再刺鼻,反而混合着一种令人心头发软的、隐秘的暖意。
林砚的指尖终于移到了那块肤色的创可贴边缘。他停顿了一下,没有揭开,只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按压着创可贴周围的皮肤,确保药性也能渗透进去。他的动作小心得近乎虔诚。
沈辞看着那根在自己皮肤上缓慢移动的手指,看着林砚低垂的、被晨光染上一层柔光的侧脸,一种巨大的、混杂着依赖、羞窘和莫名酸楚的情绪,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他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终于,林砚收回了手。那片淤青已经被均匀地覆盖上了一层深褐色的药膏,在晨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他直起身,目光落在沈辞依旧通红的脸上。
“好了。”他的声音很轻,打破了这粘稠的寂静。
沈辞猛地回过神,慌忙低下头,胡乱地想把袖子拉下来,动作却因为慌乱而显得笨拙不堪。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生怕被林砚听见。
林砚没再看他,转身走到书桌前,拿起自己的书包。他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崭新的、肤色的防水创可贴,比沈辞手臂上那块更大一些。
“旧的该换了。”他走回来,撕开新创可贴的背胶,动作自然地俯身,准备替沈言换掉那块边缘已经有些卷翘的旧敷料。
沈辞的身体再次僵住。他看着林砚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专注的眼神,看着他捏着创可贴的、骨节分明的手指。那手指离他手臂的皮肤只有咫尺之遥。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林砚的指尖轻轻捏住旧创可贴的边缘,动作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揭开。破皮的地方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带着一丝细微的刺痛。沈辞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臂。
“别动。”林砚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意味。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托住了沈辞的手肘,固定住他的手臂。
沈辞不敢再动,只能僵在原地,任由林砚将新的创可贴小心地覆盖在伤口上。林砚的指尖隔着薄薄的敷料,轻轻按压边缘,确保粘牢。那微凉的触感,混合着药膏的清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林砚的专注气息,像细小的电流,瞬间窜遍沈辞的四肢百骸。
贴好创可贴,林砚直起身,将换下的旧敷料丢进旁边的垃圾桶。他拿起书包,重新背上。
“走了。”他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细致入微的照料只是一场幻觉。
沈辞还僵在原地,手臂上残留的触感清晰得如同烙印。他看着林砚转身走向门口,背影挺拔而沉默。
“林砚!”他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林砚停在门口,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沈辞张了张嘴,对上那双沉静的眼睛,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干涩的:“……谢谢。”
林砚看着他,目光在他依旧泛红的耳根上停留了一瞬。几秒钟后,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很轻,却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沈辞心头漾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只剩下沈辞一个人,和他手臂上那片带着林砚指尖温度的、崭新的创可贴。空气中,那股浓烈的中药味似乎淡去了,只剩下一种隐秘的、带着暖意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
沈辞抬起右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创可贴光滑的表面。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林砚指尖的微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头发烫的温柔。他低下头,看着那片被药膏覆盖的淤青,嘴角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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