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只剩最后一周,教学楼走廊的倒计时牌被红笔描得愈发醒目,每过一天,周念安心里的弦就绷得更紧一分。她把沈知意留下的小熊挂件别在笔袋上,写字时指尖总能蹭到冰凉的金属,像沈知意还在身边轻轻碰她的手,提醒她“别慌,慢慢来”。
可夜里的梦总骗不了人。她常常在凌晨三点惊醒,梦里是沈知意拎着行李走进火车站的背影,她在后面拼命追,喊着“别走好吗”,却怎么也跑不动,只能看着沈知意的身影被人群吞没,最后只剩下空荡荡的站台和她手里攥皱的晨雾照片。醒来时,枕头总是湿一片,手腕上的手链硌得皮肤发疼,她摸出手机翻遍相册,从教堂写真到郊外晨雾,每一张都带着沈知意的笑,却怎么也触不到真实的温度。
清晨洗漱时,她看着镜子里眼底的青黑,用力掬起冷水拍在脸上,试图驱散残留的倦意。镜子旁贴着张便签,是她前几天写的“再坚持一下,为了A大,为了知意”,字迹被水汽晕开,却还是能看清末尾画的小相机——那是沈知意教她画的,说“看到相机就想起要好好拍光影”。她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把便签重新贴好,心里默念“不能让知意失望,也不能让自己失望”。
去教室的路上,她刻意绕开以前和沈知意常走的银杏道,怕看见满地落叶想起两人蹲在树下拍叶脉的日子;食堂打饭时,她再也没买过红豆糕,哪怕阿姨笑着问“今天不买甜口的了?”,她也只是摇摇头,转身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以前沈知意总坐在她对面,把自己碗里的红豆糕分她一半,说“你爱吃甜,多吃点”。
进考场那天,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周念安穿着沈知意送她的浅灰色外套,衣摆处还留着上次在食堂洒上的汤渍,她没舍得洗,总觉得那是沈知意留下的痕迹。走进考场前,她摸了摸笔袋里的小熊挂件,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教堂写真——照片被她折得小小的,边角都磨圆了,却还能看清两人在晨光里的笑。
拿到语文试卷时,作文题是“光”,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暗房里红灯映着的底片、郊外晨雾中穿透树林的阳光、沈知意眼里比路灯还软的光……她深吸一口气,笔尖落在纸上,写下“我曾见过最暖的光,是有人陪我在暗房里等影像显影,陪我在流言里守着热爱,就算现在光暂时藏在了云后,我也会带着这份温暖,继续往前走”。
数学考试最是煎熬,最后一道大题是她和沈知意一起刷过的题型,当时沈知意蹲在她旁边,用红笔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说“你看,把这两条边连起来,就像我们把困难都拼起来解决”。现在看着熟悉的图形,她的眼眶突然发热,指尖有点发颤,却还是凭着记忆一步步推导,最后算出答案时,她在草稿纸角落画了个小小的相机,像沈知意以前常做的那样。
每场考试结束,她都没像其他同学那样聚在一起对答案,而是独自走到操场的角落,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一张照片——阴天的云、傍晚的风、快要落山的太阳,她把这些都存进相册,命名为“等知意一起看”。她知道,沈知意现在可能在南方的电子厂里加班,可能在宿舍里借着台灯看旧照片,但她相信,等高考结束,等她拿着A大的录取通知书去找沈知意时,她们一定能重新一起拍遍所有好看的光影。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周念安放下笔,慢慢把试卷叠好,目光扫过考场里的每一个角落——她仿佛看见沈知意坐在斜前方,正对着她笑,眼里的光比窗外的夕阳还亮。她拿起笔袋和口袋里的照片,走出考场,晚风迎面吹来,带着夏天的热气,却没让她觉得烦躁。她抬头看向天空,乌云慢慢散开,露出一小片橘红色的晚霞,像极了她们第一次一起拍的日落。
她握紧手里的照片,心里突然踏实起来——高考的煎熬终于过去,接下来,她要带着两人的梦想去A大,要等沈知意回来,要把没一起拍的晨雾、初雪、海边的浪,都一一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