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醒后没几天,情况突然急转直下。那天清晨,周念安刚端着粥走进病房,就看见沈知意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她慌乱地按响呼叫铃,手忙脚乱间打翻了粥碗,滚烫的粥洒在手上,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眼里只有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沈知意。
医生和护士推着抢救设备冲进来,病房里瞬间充满了仪器的滴答声和匆忙的脚步声。周念安被拦在门外,看着紧闭的病房门,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她想起昨天沈知意还笑着跟她说,等能下床了,要去拍医院楼下新开的玉兰花;想起她还惦记着没给周母织完的围巾;想起两人约定好要一起去A大看今年的银杏……这些画面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眼神里带着疲惫和遗憾:“患者突发肺部感染引发并发症,现在情况很危险,还在昏迷中,能不能醒过来,全看她自己的意志了。”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你要有心理准备,她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永远醒不过来”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周念安心上,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幸好被赶来的周母扶住。“念安,你挺住,知意是个坚强的孩子,她不会有事的。”周母拍着她的背,自己的声音却也带着哽咽。周念安靠在母亲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妈,她还没跟我一起开工作室,还没看到沈阿姨出院,她不能有事……”
接下来的日子,周念安寸步不离地守在ICU外的长椅上。她把两人的合影贴在胸口,把沈知意的摄影笔记摊在腿上,一遍又一遍地读她写的字句:“念安说,光影里藏着生活的温度,以后我们要把每一份温暖都拍下来。”“今天学了新的修图技巧,等回去教念安,她肯定会很开心。”每读一句,眼泪就多掉一滴,她仿佛能看到沈知意写这些话时认真的模样。
每天的探视时间成了周念安唯一的希望。她穿着消毒服走进ICU,坐在沈知意床边,握着她冰冷的手,凑在她耳边轻声说话。她讲沈母的近况——沈母察觉到不对劲,周念安只好如实告知,沈母在电话里哭着让她一定好好照顾知意;讲超市的张奶奶托人带了新鲜的橘子,说等知意好了要亲自给她剥;讲周父找到了一家靠谱的康复中心,说等她醒了就带她去做复健。
“知意,你醒醒好不好?”周念安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指尖反复摩挲着沈知意手腕上的手链,“你说过要跟我一起拍遍所有光影,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还买了你爱吃的薄荷糖,就在我包里,你醒了就能吃……”她把脸贴在沈知意的手背上,感受着微弱的脉搏,“我知道你累,可我真的很想你,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有天晚上,周念安趴在床边睡着了,梦里梦见两人回到了高三的暗房。沈知意拿着刚洗好的底片,笑着对她说:“念安,你看,这张光影多好看。”她伸手想去抱沈知意,却怎么都抓不住,梦里的身影渐渐模糊。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手还握着沈知意的手,而沈知意的手指,竟轻轻动了一下!
周念安瞬间清醒过来,心脏狂跳着看向沈知意的脸。她屏住呼吸,轻声喊:“知意?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沈知意的眼皮颤了颤,却没有睁开。护士进来查房,看到这一幕,连忙去叫医生。医生检查后,眼里露出一丝惊喜:“她的脑电波有了微弱反应,这是好迹象,继续跟她说话,多刺激她的记忆。”
这个消息给了周念安莫大的希望。她开始每天给沈知意读她们的约定,读沈知意写的信,甚至把手机里的照片一张张放在沈知意眼前:“你看,这是我们在A大银杏林拍的合影,你当时还说要每年都来拍一张;这是你获奖的《弄堂暖光》,你说这是你最满意的作品……”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念安的眼睛熬得布满血丝,嘴唇干裂起皮,却依旧没有放弃。她坚信,沈知意能听到她的话,能感受到她的牵挂。就像她们曾经一起跨过那么多难关一样,这次,她们也一定能一起挺过去——因为她们还有那么多约定没实现,还有那么多光影没来得及拍,还有那么长的未来,要一起走下去。